京都城门下,出城迎接她这个北周胭脂王姬的是五皇子叶端溪。
不过,就这迎接外宾一事,竟是会落到了他这个皇子身上,看来泱帝对他这个儿子也是处处防备。
“五皇子眼下是泱国的礼部尚书。”
梁言在这车辇里,对着丫头解释道。
上次北周来使对五皇子接待一事交口称赞,泱帝见叶端溪短短时日内口碑高涨,太子失德以后,为防止有心之人推波助澜,加之他不想因五皇子久久不任官职落下口实,更不想给五皇子官职,使其掌握实权。
最后,泱帝便选择顺水推舟,将这礼部尚书的位子给了五皇子,礼部主要负责接待外来宾客及管理京都市场。
此些均不涉及朝廷实权。
至此,这欢迎北周胭脂王姬之事,便由五皇子全权负责。
之前沈蓁蓁的父亲礼部侍郎员外,在北周使臣事后一跃变成了礼部侍郎,跟随在五皇子的身后,一同负责迎接王姬来京事宜。
闻听梁言的解释,宋念心中渐渐有数。
“易锦,陪我下去见过五皇子。”
她做好心理建设,易锦在这一旁替她整理仪容,梁言看着紧张的小丫头,起身握着宋念的手,就要打开马车帘子,同她一起出这车辇。
梁言的手在半途中,被拦了下来。
“表哥,别担心。”
宋念将梁言推回到座上,对其莞尔一笑。
她知梁言是担心她,可经由北周一行,异国他乡独自闯荡了一番后,她宋念也可一个人面对这种场面。
“不需我陪你?”
他信丫头,也知丫头能耐。
一个可以与北周王上讨价还价,将他梁言的通商市场扩展到异国的女子,无论如何都不会是无能之辈。
而且,眼下丫头还有北周胭脂王姬的封号,最起码在明面上泱帝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他梁言比任何一个人都明了丫头的能力。
但知道是一回事,可放任她面对危险是另外一件事。
丫头早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可只要丫头站在他身边,梁言便会下意识的希望自己替她遮风挡雨。
见梁言面上的真切关心,宋念眉开眼笑。
以前从未细细看过梁言在她背后时的目光,是这样的宠溺加不设防。
不设防对一个商人而言,最是难得的。
宋念在梁言面前蹲下身,握住梁言膝上的那双手,对其笑着道:
“梁大公子,今日你可是我胭脂王姬劫来的人,万万是不能让他们瞧了去的。”
她宋念的人,自是要护着。
梁言一直护着她,不许外人伤她、欺她,总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救她出任何的困境。
这样的人,她宋念没能早点发现,真的是太可惜了。
好在眼下为时不晚。
宋念将脸放在他们交叠的手上,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的宁静与幸福。
今日只要她下了这胭脂王姬的马车,此后再想安稳生活,将是痴人说梦。
宋念一直只求明哲保身,可眼下她再不惧怕将要来临的暴风雨。
只因在这风雨中,有她愿意并肩而行之人。
“表哥,我想护你,你可愿意?”
她愿与梁言携手共进,一起去创造属于他们的安稳幸福。
既然退缩无用,那她宋念便不退了。
“好,丫头护我。”
梁言坐在这车辇里,看着埋头在他膝上的小丫头片子,一脸的宠溺的笑,宋念眼下放肆张扬的模样,他梁言爱极了。
很久以前,他梁言就跌进小丫头的坑里,他一直耐心的等啊,等啊,就等着小丫头哪日开窍了,从坑口落到他怀里。
此后便再不跑了。
眼下情形,他梁言求之不得。
“好,你便独自去吧。”梁言握着小丫头的手,笑着回道,“小心些,若你不愿,唤一声,让暗卫带你回来。”
上次是他梁言考虑不周,使得小丫头被北周使臣劫走。吸取上次的教训,梁言如今在丫头身边留了最为精锐的十二护卫。
除非遇上数百精锐的袭击,不然这些护卫足以保证丫头全身而退。
他梁言不会给自己重蹈覆辙的机会。
更何况北周王派给丫头的这名宫人易锦也身怀武功,此人善于伪装,瞒过了不少人的眼睛。
有这个秘密的武功高手贴身跟在丫头身边,有备无患。
宋念对着梁言点点头,由着易锦扶着她的手,缓步走下车辇,朝着不远处等候的五皇子及礼部官员走去。
“礼部尚书叶端溪率礼部众官员,见过北周胭脂王姬殿下。”
五皇子对着宋念拱手道。
此女子让他叶端溪可谓是大开眼界。
区区一女子亲涉险境,却能够载誉而归,若是仅用福泽绵长来形容此女人只会显得太过肤浅。
她能有今日绝非运气使然。
“多谢诸位,北周胭脂王姬见过五皇子及诸位大人。”
宋念对着迎接者回礼道。
若想护住梁言,此后她便不能是宁远郡守府的宋二小姐。
不能认,也认不得。
从今以后,她宋念将以北周胭脂王姬的面目示人。
礼部官员中除了古玩居沈掌柜的父亲外,其余官员对着北周胭脂王姬的这张妆容精致的脸自然也认出几分来。
但在官场中浸染多年,如何不懂得察言观色?
诸位大臣自是跟在五皇子叶端溪的身后一一行礼。
宋念回礼五皇子后,侧身些向一旁的萧素将军行礼道:
“本殿多谢萧素将军一路护送,将军辛苦!”
萧素从边关至此,一路之上可谓是尽心尽力,雪山上更是配合帮扶,此等恩情自然是要致谢的。
“王姬殿下言重了。”
萧素拱手回礼。
他知今日宋念在这城门前有此一举只为了可以光明正大的活着。
昔日此女子在红玉生辰替他传递消息,今日就当是还她昔日恩情。
“胭脂王姬殿下,请乘上轿辇,随本王及礼部官员等入皇城,面见泱国皇帝陛下。”
宋念微微点头,由着易锦扶着重新登上车辇,在这泱国京都青石板大道上,朝着泱国皇宫缓缓驶去。
车中已无梁言的身影。
宋念端坐其中,帘子大开,让沿途的泱国子民可以瞻仰北周胭脂王姬的尊容。
泱国京都已经好久没有如此阵仗的人物出现,前一段时间刚刚过去的钱庄倒闭,使得人心惶惶,眼下渐渐平静下来,恰逢北周胭脂王姬来泱国,喜欢热闹的平民百姓将这个轿辇围的是水泄不通。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京都不识宋念面目者,纷纷议论这北周胭脂王姬辇华丽宽敞,随车辇而来宫人仆从之多,及端坐在车辇中露出面目的王姬殿下是何其的雍容华贵,典雅大方。
人群中唯有一妇人在看清楚北周胭脂王姬面目之后,仰天大笑,披头散发的便朝着家里奔去。
此疯妇不是旁人,正是宁远郡首府宋大人的原配宋梁氏。
宋夫人在被宋大人贬斥之后,梁家长辈任由宋大人处置其原配夫人。梁家老太太不忍心见女儿遭此磨难,便拿出印章交到了梁言的手上。
唯一的要求便是保下宁远郡守府宋夫人的地位。
梁言做到了。
宋大人为了自己的清誉及官职,未曾真的废去宋夫人的名分。
但是宋大人抬了平妻。
并且将家中一切事宜全数交由二夫人处置。
宋夫人难以接受这般的对待,一夕间犯了疯病,时而清醒时而糊涂,遇人便是打骂,郡守府众人虽不敌昔日敬重与她,却也不敢惹宋夫人分毫。
因为疯癫之症,宋夫人时常跑出府门。一开始郡守府的下人还会去将宋夫人找回来,后来日渐次数多起来,便也渐渐的不愿寻她回来。
好在宋夫人总会清醒的时候,而后自己便会找回府门。
郡守府一直都给疯癫了的宋夫人留着门,今日这宋府的下人便是见着宋夫人跌跌撞撞,披头散发的从门外跑了进来。
夫人即便疯癫了,她们做下人的也不能任由夫人披头散发。之所以如此,当然不是因为害怕宋夫人的惩罚,他们害怕的是老爷。
郡守府的下人越发觉得主子难以捉摸了。
之前的宋大人虽说是对他们一向严格,可眼下失去二小姐,加之夫人疯癫之后,宋大人对待郡守府下人的态度不仅仅是严格,以至严苛的地步。
下人奔来时,宋夫人已撞开宋大人书房,惊了里面其乐融融的一家三人。
“秀琴呢,为何任由这疯妇蓬头垢面!”
宋老爷在这书房内正在教育三子宋安,被这疯妇闯入,勃然大怒。
“哈哈哈哈哈,宋青山,你宠妾灭妻,狼心狗肺,眼下终于报应来了!”
宋夫人在这书房内,仰天长啸,破口大骂宋大人。
“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
宋大人被这疯妇一闹,方才所思所想忘个干净,心中烦闷,挥手走出门去。
宋夫人在这书房门前,对着离开的宋大人的背影,讥讽道:
“报应来啦!宋青山,报应啊!”
宋大人自然不会理睬疯妇的疯言疯语。朝廷今日有皇室宴席,迎接怀揣北周王上旨意的王姬殿下,众官员皆需前往。
宋念这北周王姬若是没有身上北周王的这道圣旨,自然也没有资格接受满朝文武这般礼遇。
北周与泱国上一次的合谈,有些决策悬而未决,她宋念身上的密旨就是有关此事。
“好,北周王既然如此爽利,孤也必然会给北周一个满意的答复。”
泱国君主将密旨内容,逐一预览,对其甚是满意。
“胭脂代王兄谢过泱国皇帝陛下。”
宋念长身直立,在这大殿上拱手回礼道。
“北周王密旨,胭脂王姬将长居泱国,全权负责北周与泱国合谈的后续事宜实施,以后要劳烦殿下。”
泱帝未曾北周王竟是会派义妹负责此事,加上一旁太子神色不对,想来这女子不简单。
“陛下言重,胭脂前来,只是希望北周与泱国可以长长久久和睦共存,毕竟两国和平和平来之不易,莫要让有心之辈钻了空子。”
这句话里有话,在座的诸位大臣俱是听出音来。
“王姬有话要同孤王说?”
泱帝接道。
“此事倒也不值得在这朝堂上提及,只是胭脂在来泱国京都的路上,遇到了伙歹人罢了。”
此言说的轻巧,可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的任何人都可能逆转局势。
“刑部尚书何在?”
皇帝与高堂之上,威言一出,有刑部官员出列,躬身侯旨。
“本王命你在七日之内,侦破此案。”
“臣遵旨。”
刑部尚书口中答应,苦不堪言。
这胭脂王姬一路上来泱国,怎么也有个十天半月了,眼下破案可谓是难比登天。
“尚书大人,为了使大人尽快破案,胭脂便将所囚匪徒赠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