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近侍,怎会有空来梁某的深山别院?”
梁言抬眼,望向闯进府门的生德,此人乃是太子的近侍宦官。
“梁公子说笑,小人一直伺候着殿下,”生德状似未恼,向前一步,“小人孤陋寡闻,未曾想到梁公子在这深山之中,还有如此气度的别院。”
假话!
宋念在心里默默飞了个白眼。
他一个伺候皇室伺候太子的人,宫中金碧辉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他们明明带着极强的目的,非要绕些没用的圈子。
这样处着,多费劲!
不过好在这些人奔着梁大奸商来的,宋念她只要好生吃着她的饭就好。
“怎的?太子近侍忘了梁某虽不才,也是泱国的首富。”
梁言迎了上去,眼神略过宦官生德,扫了一眼他身后跟来的随从。
“梁某只是来散散心,不知太子近侍深更半夜,带着飞羽军来鄙人别院,只为了夸赞这句不成?”
梁言嘴角勾起嘴角,似笑非笑说道。
宋念余光瞅见,那个太子近侍不自觉的退了一步,果然奸商更胜一筹。
宋念安心夹着小菜,送入嘴里慢慢嚼着。
梁言转身退回来,坐回到餐桌上。
端起丫头熬得很是软糯的米粥,喝了一口,若是没有这群碍眼的,他这顿饭定会用的更好。
不过,看着对面丫头一直在不紧不慢吃着,不理睬来人,行为举止不慌不忙,梁言垂下的嘴角轻扬,这丫头真的是越来越让他刮目相看了。
“梁公子说笑了,小人只是来此寻太子殿下的爱宠,无意扰了梁公子的雅兴。”
生德倒是面色不改,不慌不忙接话道。
“太子殿下的爱宠莫不是神物,从京都跑到此地?”
梁言转头,看着这撒谎不眨眼的小人讥讽道。
“梁公子不知,殿下今日在附近山林围猎,爱宠在围猎之时闯入了山林,所以小人才来此寻找。”
“近侍这是非要搜一搜梁某的别院了?”
梁言不理生德那些搪塞之词,直击他们来此的目的。
“小的不敢,但殿下爱宠既然入内,还请梁公子多通融。”
嘴上说着通融,躬身行礼,可身后的飞羽军却是没等梁言同意,便是踏入厅堂中。
“口口声声说殿下爱宠进来了,不知可是阁下亲眼所见?”
宋念见不得门前这群人咄咄逼人睁眼说瞎话,便站了出来。
她好不容易做好的饭菜,就是因为这群在,吃的一点都不舒服。
“小女子也养过宠物,兽类除亲近主人外,更加喜欢山林野地,阁下不去查找山林,在这里浪费时间?”
说什么寻找太子殿下的爱宠,理由太拙劣。
莫要说梁大奸商,就算孩子都不会相信。
“小姐此话是何意思?”
生德见一直在旁用着膳食的女子,倒是出言犀利,咄咄逼人。
“并无他意,只是告知阁下些生活常识罢了。”
此话出口,宋念觉得她昏头了,此地不是现代,何来生活常识一说?
“不知小姐口中所说的常识为何?”
生德看着对面女子,开口追问道。
她是忘了今夕何夕了。
如此宋念便迅速换个切入点:
“抛去常识不谈,小女子想问诸位,无凭无据私闯民宅,该当何罪?”宋念朝着闯入者扫了一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莫非阁下想着头上有太子殿下保着,你们便可越矩而行?”
输人不能输立场,宋念就赌太子殿下即便一手遮天,在没有继位之前,他们还不敢藐视律法。
古往今来,藐视国法这顶大帽子,何人都承受不起,莫要说这些闯入者,就是太子都不敢轻易涉足。
毕竟,没人敢站在民众舆论和道德高地的对立面。
宋念不喜欢投机取巧占领道德高地,见缝插针的自己。
她原是不想插手,一直也奉行不多管闲事的准则,可这并非意味着别人欺负到头上,她还一味忍让。
“诸位都是比小女子聪慧之人,太子殿下自然是泱国未来的有道明君,若是你们证据不足知法犯法,此行为将在殿下英名上留下用人不当的污点,以后史书工笔只需只言片语,殿下一生努力贤德,付诸东流,不知各位可还担当的起?”
见缝插针这种事,一定要扎到敌人要害,若是能让他们哑口无言最好。
对面众人,面面相觑,倒是有了几分犹豫。
其实,宋念如此正面刚,也是视情况而定。
对面一群人,没有选择杀人灭口要了她这条小命,仅仅是因为身后的梁大奸商。
她一个无名之辈,死就死了,可若是首富不明不白身死,那可是爆炸性新闻!
只要有心人顺藤摸瓜,不愁找不到这背后之人。
这个险,面前这些做奴才的,冒不起。
退一步,没有梁大奸商,宋念亦有应对之策。
若是只有她一人,她就打开府门,他们爱怎么查就怎么查。
见言语起成效,宋念便不动声色再补一刀:
“小女子即便是一介升斗小民,也闻听过太子殿下的贤明远播,自然不相信诸位会无凭无据,私闯民宅,阁下认为是也不是?”
即便是哑巴亏,宋念也要这群人自己咽下。
说完,她不动声色的朝着梁言身边靠了靠。
她是怂,如今有着梁大老虎在前,她这只狐狸背靠大树好乘凉。
梁言见着丫头难得一见主动靠近,便是上前一步,将人拦在身后。
他自然有后招,也不怕这群人前来搜查别院。
只是他没有想到丫头竟是精通商谈之道:要想与己有利,自然是站在敌人的立场,以他们的利益为刃,堵住他们的去路。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丫头说得尚且浅显,究其缘由,也不过是丫头未经磨砺。
此番言论与女子而言,足以刮目相看。
这不,眼下这些奴才,一时三刻可不就犹豫了?
身处困境,只要敌人有一丝的犹豫,便可抓住生机,逃出生天。
生德犹豫,不知是否还要硬闯,身后有声音响起:
“小姐说得好,此番言论有理有据,惊为天人。”
府门前有人大跨步走了进来。
宋念定睛一看,来人竟是那日在颜府见到的太子殿下。
“见过太子殿下。”
宋念随着众人,跟着行礼道。
“乡野丫头不通礼数,殿下过奖了。”
宋念不在乎这些口头上的赞美她的漂亮话,反正说话又不要成本。
此话原是不需当真的,可是要看说话的对象是谁。
眼前这个太子殿下,无论出自何样目的,都不可掉以轻心。
“小姐何来不通礼数一说?此话让本殿刮目相看,颇为受教,小姐蕙质兰心,必定出自世家名门之列。”
太子殿下不仅不恼,竟是面带笑意朝着宋念所在又迈近了一步。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宋念觉得莫非她方才见缝插针,用的过火了,眼下这是引火烧身的意思了?
“太子殿下过誉了,小女子粗野之辈,不打扰殿下雅兴,这就去给太子殿下斟茶。”
宋念见势头不对,立马战术撤退。
她不怕暴露自己,反正京都之地,她籍籍无名。
当日在颜府之时,那么多漂亮的小姐姐,万花丛中,她这朵不起眼的,也未曾招惹是非,必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更不要说这眼高于顶的太子殿下了。
至于穿着,她今日在马场学习骑马,宋二小姐那身自然不适宜,便在这别院里换了身适合骑马的衣服,这衣服素的很不打眼,乍一看与丫鬟差不了多少。
梁言拦下作势追丫头的众人,在这厅堂内,招待这些不速之客。
“此女身份低微不值殿下费心,不知太子殿下所失爱宠可否寻到?”
将之前话题一转,绕到他们来时目的。
“本殿爱宠无妨,不过一只畜生,”太子走到桌边坐下,抬头望着梁言说道。
宋念已经逃离危险之地,端着那些从桌子上收拾的碗筷,洗干净放在厨房内,想着自己是否要去给他们送茶水?
虽说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的权宜之计,可若是无人上茶水,终究会引人怀疑。
她宋念虽觉察到梁言与太子之间的不和睦,而此次半夜来访,自然是来找梁言的麻烦。
她是被梁言牵连,才会身陷囹圄。
可她也不是没良心的小东西,若非为了替她解开心结,梁言也不会来此。
他们之间关于此事,追究谁是谁非已经没有意义了。
眼下要紧的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宋念可以勉为其难与梁大奸商握手言和,共同御敌。
心意已定,宋念便泡好茶水,端起茶水送往厅堂之中,刚要跨出去,便是听闻身后有人轻声叫她:
“宋二小姐!”
宋念入厨房多时,她未曾在厨房内见过除了她以外任何人的身影,如今声响来自厨房内,即便她不信鬼神,也被吓得不轻。
原是要送去大厅的茶水,宋念放在桌子上,抄起身边的一根擀面棍,警惕地朝声音处走去:
“你是谁?不要装神弄鬼,出来!”
宋念不知敌友,走的颇为小心翼翼,而在厨房灯火照的不甚明朗处,宋念见到一人,全身武装,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宋念这回是长见识了,梁言这货是有多少不对付的仇家?
外头杵着太子殿下,这厨房里头都能藏着蒙面人,这是搞暗杀不成?
“你认得我?”
宋念想着方才此人喊她宋二小姐,出口试探道。
她很怂,也很怕,可好在没有乱了阵脚。
“表小姐,是我!”
见着宋念不解,暗处的人将脸上的蒙着的布扯了下来。
“梁富是你!”
来人竟是梁富,梁言平日身边跟着的贴身伺候的小厮!
“茶水烟月已经送去,外头有我家少爷周旋,表小姐随我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一起等少爷。”
梁富前头给宋念带路,边走边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