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顿时噤声，挂了电话。
回想起这一幕，老爷子就一口气堵上来咳嗽了几声。
陈轻歌抱着小东西的手一僵，看向端坐沙发的秦胥。
秦胥马上八十岁了，一双眼睛却很清明，不见别的同龄老人眼中的那种浑浊。
一双手青筋毕现，握着拐杖，颇有力度。
“这孩子该改名字了！不能一直都跟你姓陈。既然是我秦家的孩子，就得跟我们姓！”
陈轻歌呆了一下。
她没想到老爷子回来后说的第一件事，竟是让陈晨改姓秦。
“名字已经起好了，再改会麻烦，改名字，没必要了吧。”
“这件事阿冽会安排好，不用你插手。”
“不行，这名字不能改！”
秦胥抬眉，额头上的纹路比之前深了许多。
“没什么是不能的！怎么，你还希望以后我曾孙子的直系亲属是进过监狱的？”
陈轻歌瞬间被惊雷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就好像被卡住了命门一般难受。
而且，卡得越来越紧。
“不许胡说！我妈咪是全世界最好的人，她进监狱只是因为她遇到了坏人，是他们冤枉妈咪进监狱的！”
人家都是护孩子，小陈晨这是护妈咪。
他争得眼睛都红了。
“你不许说我妈咪坏话，不然别怪我以小欺老！”
“好了，别闹，不准没礼貌！”
陈轻歌把陈晨抱着：“宝宝，乖乖的。”
陈晨在她怀里扭了扭，声音哝哝的：“我就是不要别人说妈咪嘛！没有人可以说我妈咪！没有人可以说妈咪！”
陈晨细小的声音让陈轻歌心里不是滋味。
一直以来，她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
小家伙跟她姓，名字当初是拜托蒋逸旻放在她的户口本上的。
当初在监狱，秦云冽让人送来离婚协议书，之后直接有人把单独的户口本扔给她了。
那户口本上，只有她那一页，孤零零的。
生孩子之后，她便拜托蒋逸旻做了一些她无法完成的事。
现在倒是害了孩子吗？
“你倒是护着她！”秦云冽从门口进来就看到三个人的表情都不是很好。
最夸张的就是陈晨那小东西，又哭又闹的。
他过去把小家伙的胳膊抓着：“不要大声嚷！”
“我……我没有！是曾爷爷先说妈咪不好的，他还要给我改名字！”
秦云冽眉梢一挑：“叫什么都一样。”
他并不是个老旧做派的人，也无所谓孩子姓什么。
陈轻歌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他不爱孩子也是好事。
至少，他不会争执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他把陈晨留在秦家，应该仅仅是因为，小家伙是他的孩子吧！
并不是因为，他对这小东西，有什么亲情。
秦胥冷哼一声，倒是没再说别的。
他让陈姨把小家伙抱到楼上去，然后让秦云冽坐下。
大厅内俨然只剩他们三人，秦胥的脸色差到了极点。
“说吧，你们准备怎么办！当初，你们是离了婚的！现在住在一起，也不怕让人说闲话！有些人名声本就没有了，倒是无所谓，但我秦家也是要脸面的！”
陈轻歌始终被秦胥晾着，他没让她坐，她便也没什么兴趣绕到沙发前面去坐着。
这老爷子以前没少针对她，现在还是如此阴阳怪气。
“之前我找来跟你相亲那些姑娘，人家哪里不好？硬生生被你气跑了，搞得人家觉得我秦家没礼貌，没教养！你说，你是不是要我活不到八十岁！”
秦胥并没有念过太多书，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历经风雨。
回来之后摇身一变成了企业家，开了公司，越发成功。
六十岁大寿那天，他把公司交给了秦云冽的父亲，从此自己就闲云野鹤起来。
“爷爷，那些女人，确实不适合做孩子的母亲，陈晨自己也不喜欢！”
“什么都依他自己那还得了？不喜欢就慢慢磨合，喜欢有什么用，你当初喜欢那个什么……梁璐，结果如何！”
秦胥刻意提到梁璐，语气不善。
陈轻歌双手压在沙发靠背上，她真的没想过秦胥会句句话都把她往死胡同逼。
秦云冽听到梁璐的名字，唇角立刻下压：“爷爷，她已经走了，再提就没意思了。”
他眼神黯淡，已经隐忍到了临界点。
梁璐始终是他心头最深的朱砂痣。
陈轻歌忽然绕到秦云冽身旁坐下，她刻意贴紧了秦云冽的胳膊。
“爷爷，那些已经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没有人比我更适合留在这儿，我是陈晨的生母，俗话说母子连心，硬要我离开，对陈晨的健康成长没有半分好处。”
“你……我不是你爷爷！”
陈轻歌盯着秦胥，“不管怎么样，给秦家生孩子的人是我，我不可能让别人做他妈妈！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可失去了的，唯一的念想只有我的孩子，如果你们非要逼我，那我也不介意鱼死网破，当年，我可以进去一次，也就不怕以后再进去一次！”
陈轻歌字字如刀，她冷着脸，像真的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秦云冽就坐在她旁边，他反扣住她的手，表情比她还要冷。
“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够了！”秦胥把手里的拐杖提起，重敲在茶几上，眼跟前的茶杯被他一棍子砸碎，茶水洒得到处都是，“我就不信，你一个黄毛丫头，还能翻了天！”
老爷子说罢便上了楼。
秦云冽却扣紧了陈轻歌的手。
刚才，她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她当年，杀了梁璐，现在不但不知道悔改，还敢说出今天这么一番话。
“很想留在秦家？”
他冷不丁这么一问，陈轻歌不清楚他的意图。
“嗯？”
陈轻歌反应过来，她看着他：“我当年拿着刀去找梁璐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这辈子也不会在踏进这门槛的打算！你说我现在，想不想留！”
秦云冽拽紧她胳膊便将她往楼上拖。
他以为，她做母亲之后，至少能有点良知。
现在看来，良知对她陈轻歌来说，都特么是扯淡，这个女人从骨子里就是不可救药的！
陈轻歌踉踉跄跄跟着上去，因为秦云冽会把她扔去陈晨的房间。
谁知道，他拖着她进了主卧。
“秦云冽！”
“不是胆子很大？”秦云冽连眼角都露着讥讽，“不管你想不想留，既然你踏进门来，就别特么跟我装！陈轻歌，你现在很厉害？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陈轻歌头皮都酥了。
她瞳孔瞪大，双腿本能地往回退。
可是她右脚本来就不够利索，秦云冽又紧拖着她，根本就没办法后退。
秦云冽抬脚将门关上，同时手腕用力把陈轻歌扯过来，抬手把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身上。
“听好，不要在我面前耍狠，你狠不过我，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说完他就拽着她的胳膊猛地往后扯，陈轻歌“啊”了一声，抬脚去踩他。
她一脚下去，几乎用了全部力气。
可秦云冽纹丝未动，反而，低下头咬住她的嘴。
双唇相碰的一瞬间，两个人都愣了。
陈轻歌脑子一片混乱，就连她的脚还踩着他，都忘了，动作一直僵持着。
而秦云冽，时隔这么多年，几乎已经要忘记了这种感觉。
他分明是嫌弃她的，只是想吓唬，想惩罚她。
可他现在，竟有些不受控制。
陈轻歌想要用力推开他，却发现比登天还难。
反而，被他把手捉住，轻轻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