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禹看着凤离一改往日没心没肺的样子，连眼里惯有的狡黠也不见踪影，只是那眼底的认真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知道。”
楚临禹说知道，他知道凤离是认真的，也知道他定是有自己要紧的事要做，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立刻给出回复。
凤离也没有再说话，其实凭她的能力，即使楚临禹不同意，她也自有办法能够出去，但是她并没有选择那样做。
她早就融入了这个军营，将这里所有她认识的人都当成了朋友，从陌生到熟悉的过程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像是转瞬之间的事罢了。
这其中，带给她最复杂感觉的就是楚临禹了。
这个与她八字不合的人，总是一出现就让她倒霉，可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无论是军纪严明的管理方式，还是雷厉风行的行军手段，还有外冷内热的为人处世，都让凤离无比钦佩。
因此，才会选择用这样面对面告别的方式，想让他们彼此之间有一个好的收尾。
楚临禹想说些什么，可是又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
刚刚已经扯开话题一次了，也被看出来了，同样的招数没有办法再做一次。
楚临禹习惯了法布施令，如今这样需要挽留的局面，他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才好了。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王爷，凤将军！原来你们在这啊！兄弟们都在找你们喝酒呢！大家今天都可高兴了，闹着一定要跟你们喝一杯才行。”
尘缘从远处跑来，脸上还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跑太急了，总之看起来没有往日的冷静和镇定。
楚临禹第一次如此迫切加入他们的活动之中，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马上过去。
至于凤离根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迫跟着楚临禹一起答应了。
尘缘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心里着急要和其他人分享这个好消息，连忙告退就跑走了，看那背影却是是不太清醒的样子。
楚临禹看着脸上明显有些失望表情的凤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给我点时间，明日出发之前定会给你答复。”
凤离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虽然楚临禹之后说会给她答复，她心里也还是有些不好受。
不单单是因为楚临禹变相的拒绝，还是因为明日她就真的要和这里的一起告别了。
可能是刚刚在他们起哄的之下，喝多了点，现在脑子都有些晕晕乎乎的，凤离便没有再跟着他们一起闹，洗了把脸，就回自己的营帐躺着了。
她本来是想最后再去那温泉泡一泡的，这几日待在监牢里根本没有机会好好洗一洗，出来之后也只是简单清洗过而已，凤离总是觉得自己身上还是黏黏糊糊的。
可一想到上次在温泉与楚临禹碰面，她就突然提不起劲来，不想再过去了。
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营帐顶端，让思绪随意翻滚着。
最近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多，每每看到楚临禹的时候，原主鹤九汐对楚临禹的感情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一个人静静待着的时候，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里的楚临禹和她每日见到的杀伐果断的楚临禹重叠在一起，似乎是相同的，可又好像有些不同。
在凤离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原主鹤九汐其实也没见过他这名义上的丈夫多少次。
可楚临禹威名在外，鹤九汐跟着姐姐陪嫁过去的时候，除了心里的怨恨和嫉妒之外，其实还有藏在心底的期待和心动。
她也曾经想过，如果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的青睐，那她就可以摆脱庶出这个身份，从嫡姐的光芒下走出来。
这样的事，怎能让人不期待呢。
当时的鹤九汐只是等待着楚临禹的瞩目，换取自己身份的转变，但当她第一次看到楚临禹的时候，心思却变了。
自从她嫁进楚王府，就再也没见过那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楚王殿下。
她好不容易探听到消息，知道那日楚王会回府。
鹤九汐精心打扮了一番，确保以自己的容貌一定会让所有人惊艳，这才到楚临禹的必经之路等候着。
这一次倒没让鹤九汐等多久，她守在一棵柳树后，期待着能够拯救她命运之人出现。
其实，那时的鹤九汐是害怕的，她不是没听过百姓的传闻，有说楚王长得五大三粗，凶神恶煞的，也有人说楚王神色可怖，从未有过笑颜，夜晚出现能止小儿啼哭。
鹤九汐一边为自己的命运悲哀，也不知嫁给楚王是好是坏，她原想着凭自己的样貌，定要找个配得上的人家，可如今不过是个妾侍，也不知那楚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自己是万万不能被吓到，影响了楚王对自己的印象才是。
但当楚临禹真的出现的时候，那些顾虑和谣言都烟消云散了。
这样一个衣袂飘飘的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会是传言中夜止小儿啼哭的可怖人物呢？
刚换下常服的楚临禹眉眼间确实不带一丝笑意，可那深邃眼眸，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潭，只是一眼，就能把人深深吸进去，无法自拔。
平日的不苟言笑，让薄唇紧抿着，但嫣红的唇色竟比女儿家还要艳丽几分，衬着白玉般的肤色，看起来愈加有吸引力。
鹤九汐从未讲过这样的人物，连她自己引以为傲的样貌，在这样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下，也衬托得自惭形愧。
也许鹤九汐看得入了迷，不由自主地从柳树后面探出了半个身子，很快就被迎面走来的楚临禹发现了。
“何人在此？”
仅仅四个字，不带任何感情，却牵动着鹤九汐所有的女儿心思。
她鼓足勇气抬头，看向朝着自己走来的楚临禹，正准备说出自己精心准备的话，说自己只是恰巧路过，说出自己的身份，然后再述说自己近来的苦楚。
鹤九汐知道怎样利用自己的优势，也知道怎样的表情最能吸引人，可面对楚临禹，她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遍的表情如今一个都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