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林威真想顺从身体的欲望,但脑海中不期然就跳出宁宁那张受伤的脸,然后这张脸就在下一秒幻化成曹丽华那张愤怒受伤的小脸。
猛地一使劲推开肖羡迪,林威有些慌乱,嘴里喃喃着:
“不,不能这样!”
却在看到肖羡迪在一阵错愕后,脸上出现的哀伤,他又下意识想要给她个安慰的拥抱,可动作却僵在半空中,尴尬地摆着手,干笑着说:
“肖姐不要误会,我不能给你未来,不想伤害你。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呵呵……”
可肖羡迪却始终只用着一双幽怨的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肖、肖姐……如果你没什么事,我、我就、就先回去了……”
约莫是僵持了三分多钟,林威终于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才要开口说溜,不料肖羡迪“扑哧”一声笑了,然后就是哈哈大笑,大笑不止,直把林威看傻了眼。
“肖、肖姐……你还好吧?”林威一脸担忧,显然是以为肖羡迪受不了刺激,疯了。
“你真是个傻小子,所以姐才这么喜欢你呢。”好不容易止住笑,肖羡迪抹了下眼角溢出的泪。
“呵呵……”林威挠了挠头,干笑着说:“要、要不,我们就说点虽的。对了,怎么都没听肖姐说过你的家人?他们呢?”
肖羡迪倒也没有再为难说,只是再次把整个身子慵懒地仰靠在沙发上,眨巴着眼睛回想了下,才说:
“我的妈妈早在多年前就去世了。爸爸嘛,没有。”
她的语气淡漠,仿佛在说的是别人的事。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林威暗骂自己乌鸦嘴,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
“没关系,有些事情藏在心里,有时候还是说出来好,要不然会把人憋坏了。”肖羡迪摇头,目光重又落到林威身上,仿佛他们之前重不认识,仔细地端详了一会,才又说:“我只是妈妈在一次纵欲下的产物,或许就是连她都说不清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林威一怔,一时间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去劝解了。
而肖羡迪此时似乎也已经陷进了自己的记忆长河中不能自拔,就听她喃喃地又说:
“自小,我就过着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的生活,经常被人嘲笑是个私生女,妈妈是交际花,连爸爸都说不知道是谁,受尽小伙伴白眼和奚落,没有真正的朋友。一直到十六岁那年,妈妈去世,我才觉得笼罩在自己头上的乌云没有了……”
“别说了。”林威叹气,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下,此时任何的言语都不可能安慰到她,林威只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她,自己在这里,在她身这,她不是自己一人面对。
“不,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想要跟你说。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就如同垃圾一样积压在心里,我要把它们清空一下。”肖羡迪固执地摇头,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唇边泛起了带着自嘲的笑:“说实话,曾经有段时间,我还真的特别想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后来就拼命地在妈妈的遗物里找,果然找到一张始终被她小心收藏的旧照片,上面是个英气逼人的男人,而且越看越 觉得我和他的眉宇间有几分的相似。当时我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所以在后来得知那个男人就是京城某豪门公子时,就带着母亲留下的所有积蓄去找他。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当我终于找到那个男人时,他不但装作不认识,还让身边的女人对我百般嘲弄污辱,最后就像打发乞丐般给我扔下了一百块钱。”
肖羡迪眼中有深深的痛苦,尽管是过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她心中那道永远不能愈合的伤疤。
“我身无分文,一直在京城流浪了一段时间,当然,因着我的美貎,也有很多男人乐意帮助我,给我钱,可以为我提供平常生活所需的一切,都一一被我谢绝了。我绝不要做像妈妈那样的女人,作贱自己……”
说到这时,肖羡迪终于忍不住,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捂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你肯定想像不到,那段日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时的我甚至是连只街头流浪的狗都不如,每天都只能翻找垃圾桶度日,有时甚至只是为了别人吃剩的一点东西,就跟流浪狗抢食。”
“不要说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要看的是眼前。”
没想到精明能干,美丽如肖羡迪竟然有如此坎坷、不堪回首的过去,林威心中震动不已,似乎也明白了她为何能如此卑微地跟自己说出“只做情人”的话,她怕是对这个世界的男人早已失望透顶了吧。
用力地在她发抖的肩上拍了两下,小心地把她整个人抱进自己的怀里,想以这样的方式 给予她一点温暖。
“那段日子,对我来说就是个恶梦,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看到路边的流浪汉就会浑身发抖,仿佛又看到自己捡荒的模样。好不容易攒到足够的钱回丰城,回来的那天,站在火车上,我就对自己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回到京城,让那些曾经污辱过我的女人和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付出代价。”
说到最后,肖羡迪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恨意。
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她,林威甚至都能感受到从她体内泛出的寒意。一时间竟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后来,回到丰城,我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毕业之后才认识前夫,借钱创业,开了这家公司。本以为自此就会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没想到他竟是个人渣,我是从狼窝跳进了虎穴……”
肖羡迪再次语带哽咽。
林威只觉得自己的衬衫上早已湿了一片,伸手用力地拍在她纤瘦的背上:
“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以后等待你的一定会是幸福美好的未来,如果还有谁敢再欺负你,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他!”
从他怀中抬头,因为泪水冲刷而显得特别明亮的黑眸无比信任地看着他,肖羡迪坚定地点头。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父母早已入睡,林威轻手轻脚回房,也洗洗外长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起,就接到了钟老打来的电话。
其实就是不用去接,林威也明白钟老打这个电话的用意,显然是昨天的事让宁要病情反复,钟老敏感地觉察到了,这才打电话来询问的。
果不其然,电话才接通,电话那头就传来钟老着急的声音,就听他说:
“小林呀,我空家宁宁到底是怎么了?昨天一天对我这个老头都是不理不睬的,似乎是又回到了以前的那种状态,也不知是不是病情反复了,小林,你今天有事没?没事就过来帮我看看她……”
闻言,林威心中一沉,之前在宁宁的心里,至少还可以装得下自己的外公,现在竟然连钟老也不理了,看来昨天的事确实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曾经受过一次伤害的宁宁,这次是好不容易愿意打开心扉,本来应该对他是充满信任的,可昨天的事却让她误以为自己也是那样的男人,所造成的伤害,绝对会是比上一次更为严重。
“我知道了,这样吧,钟老,您也不要担心,我一会就过去看看她,有什么情况再告诉你。”
林威挂了电话,一时间心绪如潮,思忖着要如何去跟宁宁解释。
约莫十一点钟,林威才开车到宁宁 家中。
远远地,透过别墅外围的院墙,就看到宁宁穿着一身的休闲装,手拿花洒在花园里仔细地浇花呢。
“又在浇花呢。”
推门进去,林威对宁宁笑着说。
只是令他尴尬的是,宁宁似乎压根就没听到他的话,仍是低头在极其认真地浇花。
林威心中叹气,清咳了声,不动声色地走近。
宁宁今天穿的是件黑色的及膝纱裙,腰间松松地系了个丝质的蝴蝶结。柔顺的黑发如瀑,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一缕缕金色的光。更是衬出她那张脂粉未施的玉颜,有种惊心动魄的美。原本已经带笑的表情,此时已然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却仍能给人一种如冰山雪莲般的高贵冷艳。
正在府身浇花的她,V型的领口是一片呼之欲出的春光,差点让林威看得两眼发直。
此时的她极美,她就似那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可当目光不经意地落到那些早已被浇透的花盆时,林威顿时心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宁宁,你再 这么浇下去,这些花的根部就要被泡死了。”林威不得不板着脸,低声说。
“这些花是死是活跟你有关系吗?”
宁宁却不为所动,依然是头也不抬地浇花。
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把自己的诞辰都 回来,林威一时有些尴尬地摸了下鼻子,只好干笑了两声,又说:
“呵呵,当然、当然有关系呀,我、我就是这些花儿派我来做代言的,你没看到它们现在都哭丧着脸在跟你抗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