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太子府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虽然冷月之前说颠啊颠的,睡着不舒服,但却身体力行的演绎了一场大型真香现场,在夜九宸怀里睡得那叫一个香。
到了地方,夜九宸也不舍得将人叫醒,直接抱住冷月,下了马车。
只是刚一走进院子,夜九宸就看见了许久未见的人。
江听白是加速处理了北境的后续事宜之后,快马加鞭赶回来的,他总觉得,放冷月和夜九宸在他的太子府里,太不让人安心了。
事实证明,他不是多虑。
刚一回来,听着太子府的人一件一件的汇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江听白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说什么来着?
然后江听白就坐不住,想要去找冷月和夜九宸去算账,结果就听说两人进宫了,还没回来。
深更半夜进宫,应该是没好事。
江听白派人进宫送了信,说是被事情耽搁了,要晚些进宫复命,然后就让人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等夜九宸和冷月回来。
然后就等到了天亮。
就在江听白等的整个人都快要睡着的时候,夜九宸便抱着冷月走了进来。
江听白一下子便来了精神,起身就朝夜九宸和冷月走去。
夜九宸看见江听白出现,脸上没有喜悦、没有惊讶、有的只是一丝毫不掩饰的厌烦,一双剑眉,也随之拧结了起来。
江听白:“……”
我没看错吧?
这一脸嫌弃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记错,这里好像是我的府邸吧?
越想,江听白觉得心里越不平衡,上前就想要找夜九宸理论,但却没想到还没等张开嘴,发出声音,就见夜九宸一记冷冷的眼刀扫了过来。
那眼刀里的警告太明显了。
你要是敢把冷月弄醒,我保证会让你后悔!
江听白接触到夜九宸的目光,不知怎么得,到了嘴边的话,竟然还真就那么生生的咽了回去。
再看夜九宸怀里,睡得正熟的冷月,只觉得胸口一团浊气憋闷着,想要暴走。
见江听白没有出声,夜九宸眉间的郁结才稍稍放缓了一些,抱着冷月,脚下不做丝毫停留的便朝房间走去。
江听白心里还憋着气。
你不是要让冷月睡觉么?
行!
本太子今日就等你一会!
想着,江听白也提起脚下的步子,带着人跟在夜九宸的身后。待到夜九宸进到房间内,将冷月放在床榻之上安顿,江听白便在门口耐心的等待着。
房间里,夜九宸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将冷月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帮她盖好,又宠溺的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丝,确定没有吵到她睡觉,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将门关好。
江听白在外面等的都快自爆了,见到夜九宸一个人出来,立刻按捺不住。
“你……”
“这里会吵到月儿睡觉,我们出去说!”
说罢,也不管江听白脸上是一副怎样的神情,便径直的往院子里走。
江听白:“……”
江听白看着夜九宸颀长而又肃杀的背影,不由得暗自攥了攥拳头。
行!
你们是俩人,本太子孤家寡人活该吃狗粮。
算你狠!
终于,两人辗转来到了院子的另外一间房内,夜九宸和江听白都坐了下来。
顿了顿,江听白皮笑肉不笑:“寰王的事情可忙完了?”
“嗯!”
夜九宸淡淡的回应一声,江听白心中不禁腹诽。
你还真敢答应。
“那还请寰王给本太子解释解释,好好的寰王府你们不住,倒在本太子的府邸住的踏实,是个什么道理?”
也许是跟冷月相处的久了,夜九宸此时身上也带了几分冷月的架势,宛若冷月附身一般,脸不变色心不跳,绷着一张脸,认真的回答道:
“太子府住的舒服。”
“你……”
说的好有道理,本太子竟无法反驳。
江听白暗自深呼吸两口气。
“行,既然寰王觉得本太子的府邸住的舒服,多住一些时日倒也是无妨。
但还请寰王给本太子说明一下,为什么你们住了一段时间,我太子府便死了一个管家,一个管事,还换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做管家!
夜九宸,你过分了啊,我相信你,但你也不能把我的府邸闹得乌烟瘴气的啊。”
江听白或许是说的太投入了,一开始还“寰王”“本太子”的称呼着,到最后,直接干脆“你”“我”起来。
而听闻了江听白的话,夜九宸却蓦的冷冷一笑。
那笑,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让江听白不由得心神一动。
他和冷月、夜九宸相识已久,对这两人的脾气秉性就算不是了解的百分之百,也足足有百分之九十。
但是这么久以来,江听白却极少,几乎是没有见到过夜九宸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此刻的夜九宸明明嘴角是带着弧度的,可不知为什么,这样似笑非笑、邪魅不羁的神情,却仿佛比他平日里不笑的时候,更为骇人。
江听白皱了皱眉。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江听白心中正犹疑着,下一秒就听夜九宸用低沉暗哑的,犹如鬼魅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反问道:
“既然太子殿下想要算账,不如先算算,月儿的兄长在府中被人设计暗算,身染五石散。
还有月儿父亲冷迟将军在府中,被人诬陷杀死范管家的事。
太子殿下,当初人是你请来的,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难道,这就是太子府、太子殿下您的待客之道?”
夜九宸一番话说的声音并不大,但每说一个字,都让江听白的脸色难堪几分。
直到最后,夜九宸说完,江听白的脸色已经完全阴沉了下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
“呵!”
夜九宸嗤笑一声:“怎么,难道向太子殿下汇报的人,没将这些事一并汇报给你?”
之前还气势满满充满小宇宙的江听白,此刻却俨然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再没了之前的气势,整个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不已,宛若下一秒就能下起疾风骤雨一般、
尤其是那双澄亮的眼眸,此时也是风云骤变,风起云涌。
居然有人胆敢在他的府邸之中,闹出这些事情。
江听白顿了顿,抬眸看向夜九宸:“你和冷月,该不会以为这些事跟我有关吧?”
夜九宸摇摇头:“不会!毕竟,太子殿下不会做这么没有脑子的事,想要动手的机会也多的是,没必要选择最脑残的一种。”
江听白:“……”
听你这么说,为啥我高兴不起来?
“范管家是费皇后的人。”
与冷月和夜九宸不同,太子府是他的,在太子府里当差任职的人,其实他也是个个了若指掌。
说完一句,见夜九宸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反应,江听白就知道,夜九宸和冷月应该是早就调查出来了。
“你既然知道了,想来其他的也不需要我再多说了。
只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夜九宸,你必须明明白白的告诉我。”
江听白此刻的态度极为认真严肃,早就没有了平日里的戏谑与伪装。
夜九宸微微凝了凝神,倒也没什么隐瞒,便言简意赅的将冷宵和冷迟的事情,向江听白复述了一遍。
江听白略微思忖了片刻,随即朝夜九宸说道:
“既然事情发生在太子府,那我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不必了!”
见江听白起身就有要往外走的趋势,夜九宸不禁淡淡的说了一句。
江听白蹙眉:“什么意思?”
“该处理的,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还没处理的,也不是现在的太子殿下能够处理的。”
江听白一愣:“你什么意思?”
夜九宸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慢慢站起身,提起脚下的步子,一步一步,朝着江听白靠近了过去。
江听白一双眼睛始终落在夜九宸的脸上,他习惯性的想要从对方的神情中辨别出来什么,但是每每在夜九宸和饿了冷月的身上,都会是无功而返。
今日,也是如此。
夜九宸走到江听白面前,停下脚步。
“字面上的意思。”
薄薄的唇轻轻张启,夜九宸相信自己不需要说明白,以江听白的智商,也觉得听得懂。
而且现在,他有另外一个问题,想要问江听白。
“太子殿下,本王有个问题,还请太子殿下如实相告。”
江听白有些犹豫的望着夜九宸。
“什么问题?”
“太子殿下对自己的身世,可有怀疑?”
江听白:“???……!!!”
怀疑身世?
本太子的身世有什么可怀疑的,你当本太子是你啊!
江听白没有马上回答夜九宸的问题,夜九宸也不急,只是重新启唇,步步急逼道:
“江行烈、费皇后,真的是太子殿下的生身之人么?”
江听白想了想,再次:“……”
夜九宸今天犯什么病?
冷月附身了?
好好的,怎么竟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江听白皮笑肉不笑:“夜九宸,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夜九宸突然神色一缓,露出一丝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笑。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