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北理智，真的太理智了，每一句都卡到关键点上，将医生问的哑然失声。
果不其然，原本还一脸漠然的中年医生眉毛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仔细且认真地打量着顾小北，一眼探究。
顾小北的心脏跳动的越发厉害了，咚咚咚的声音震耳欲聋。
紧张，紧张的掌心出了许多汗，黏腻的难受。
她大气不敢出一下。
医生也见过太多冷静的病人，他们沉着，机精，智商极高，稍有不慎就被套进去，所以他一时间也不敢肯定顾小北到底是有病还是没病。
见医生久久不说话，顾小北心里开始有点急了，再一次道：“一般遇见这种事，你们不应该报警吗？”
报警，警查叔叔来了自己就得救了。
顾小北想让医生顺着自己的思路走。
医生顿了顿，微微思考了一下正打算开口，谁知道门外又走进来一个护士，喊了一声：“徐医生，受害者家属来了，还带着法院的传票，说要起诉这位女士伤了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装精神病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一听这话，顾小北忍不住骂了一声操！
对方还真是做事不留余地！
顾小北的脸色变来变去，手指拽着枕头套，揪得皱巴巴的。
“我……”
“我知道了，这件事我稍后处理。”
被称为徐医生的男人点了下头，又看了一眼面白如纸张的顾小北，转头对刚跑进来的小护士说：“病人情况暂时不稳定，让她们晚一点再来。”
“好的徐医生。”那护士应了一声，也转身出去了。
只是离开那一刻看顾小北那一眼，别有深意。
顾小北瞪大了眼睛，“她有问题。”
话一出口，气氛骤然凝滞。
顾小北的眼中暗暗闪过一抹懊恼，上当了！
面前这个徐医生本来就怀疑自己有妄想症，现在估计是正中下怀。
徐医生没有问题，但不代表这医院里的其他人没有问题。
在所有事情都不清楚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顾小北握了握手指，识趣的选择了闭嘴。
“你的情况有点特殊，等你稳定之后我会给你安排一场测试。”
徐医生也适时地开口了，又看了一眼滴答滴答着黄色液体的针，指了指顾小北左手边的护士说：“重新准备一瓶吊水。”
护士应了一声要走。
顾小北却急忙开口，“那个药水是什么？”
“普通的葡，萄糖。”徐医生说，“给你补充体力。”
她没有见过黄色液体的葡，萄糖，而且药瓶没有任何的药名，还有自己现在身体很不舒服，不清楚是不是跟药水有关系。
“我现在觉得自己头晕、恶心、四肢无力，我申请不打点滴，如果只是补充体力，我想来点食物的效果会更好。”
“我饿了。”
顾小北直言不讳，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才有力气周旋。
“徐医生？”护士脚步顿住，“我还去拿药吗？”
顾小北说的症状的确是输这些药水之后的后遗症，所以她有点担心，病人的反应太强烈了。
“先不拿，准备点吃的过来。”徐医生顿了顿吩咐道。
成功躲过药水攻击的顾小北松了一口气，但脑子里晕晕乎乎的还是让她很难受。
“医生，你说你在联系我的家人，请问联系到了吗？我什么时候可以跟我的家人通话？”顾小北继续追问。
她想了想，还是不能坐以待毙，自己失踪，也不知道霍司翊那小傻子会急成什么样子，会哭的吧……
徐医生：“我们没有找到你的身份信息，如果你能提供的话，当然最好不过。”
顾小北：“……”
这到底，是一家什么样的精神病院？
收纳病人仅凭所谓围观者的片面之词，连她的家人都不知道就敢乱给她用药。
想到这里，顾小北又是一阵气结，扭头看了一眼那还在滴滴答答滴水的针管，眉毛紧皱。
“霍司翊，我老公。”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的脑子里就这一个人的名字在不停的环绕。
其余的，她去想，都只是一片空白。
顾小北握了握手指，努力保持冷静。
“手机号。”徐医生问道，将面前的小本子掀了一页就打算写。
顾小北：“……”
我……霍司翊的手机号，谁记得啊！
顾小北鼓了鼓腮帮子，暗自咬牙，发誓自己下次一定要将霍司翊的手机号给记个滚瓜烂熟，倒背如流。
“我的手机还在吗？我手机里有他的联系方式。”
“你被送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没有任何能证明你身份的东西。”
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没有手机，有手机也不会等到现在了。
顾小北脸色再次变了变，努力压下自己爆粗口的话。
“你的名字。”徐医生再一次问道。
“我……顾……”
“白……”
脑子翁得响了一声，她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全然只剩下一个顾一个白在不停地响。
“顾白？”
“我……”
脑子里的轰鸣越来越响，像是手指甲在墙壁上哗啦的吱吱声，听得人心烦意乱，脸色也更加惨白，额头上甚至出现了浓密的汗珠。
“呕……”
顾小北一把推开挡在自己跟前的人，弯腰干呕起来。
“我，头好疼。”
顾小北艰难的说了句话，然后晕了过去。
徐医生的脸色一变，匆忙上去急救，让护士去准备抢救的东西。
本来就是医院，东西是早有准备的，顾小北很快就被手术车推到了急救室。
因为突发意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小北的身上。
而这时，一个穿着白色护士装的人走进顾小北刚刚住的那间屋子，神色，鬼祟。
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走到那个被顾小北拽翻在地的药瓶跟前，弯腰捡起来拿到卫生间的，把药水倒了一个干干净净，又把瓶子冲洗干净，换了两外一袋子药水倒进去。
转身出去之后又把洒在地上的药水收拾干净，确保万无一失之后，这才转身出去。
……
顾小北失踪了，这件事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
对方是专业的，开车离开的路线也全部避开摄像头。
他们能找到顾小北被人绑上车的画面，还是因为一家店经常少东西，便装了一个摄像头的原因，无意间拍到的。
刚装不久，估计对方踩点的时候没有注意到。
霍司翊知道这个消息，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我们已经找到了被遗弃的那辆车，车主也已经联系上，他的车在三个月前就被偷了，有备案，所以可以暂时排除是同伙的可能。”
魏则东每多说一句，霍司翊抓着手机的手就收紧一分，骨节泛着森冷的白光。
对方这么专业缜密，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霍司翊的表情越来越阴翳，桃花眼里寒光凌厉。
这种低气压哪怕是相隔很远的魏则东也感受到了，声音有过一瞬间的短暂停顿，又继续道：“车子是在城北的村子里发现的，已经开始对方圆百里可藏人的地方展开地毯式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Duang！
霍司翊捶了一拳墙壁，顾不得血流如注的手指，沉声命令，“继续找，人手不够把零度的人全都叫过去！”
“老大！”魏则东微微震惊。
零度的人怎么能随便调用！
“去做！”霍司翊不可违逆的声音传来。
魏则东沉默，许久点头应了声，“我知道了。”又汇报了两句之后这才挂断了电话。
刚挂断电话就对上霍司承探究的眼神，一双凤眸闪着诡光，“脸色不好，你们老大说什么了？”
魏则东摊手，“加大找人力度，老大生气了。”
霍司承挑眉，幽幽说了一句，“你们老大对这个老婆，挺看重的。”
“你那不废话，你老婆丢了你不着急？”魏则东无语吐槽一句，随即转开话题，眼角的余光又扫了一眼神色莫测的霍司承，问道：“二少要现在要怎么做？一起还是回去？”
“不了，我直接回老宅，稳定一下你们老大的情绪，别一时不察暴露了。”
霍司承道，并让魏则东在就近的地方把自己放下来。
魏则东自然不会同意。
……
初秋的傍晚，晚霞还是一如既往的红，天空绚丽多彩。
而霍司翊的心却像是一片幽寂黑暗的黑洞，除了死闷再也没有波痕。
楼下是空旷的花园，各种名贵的花儿争相斗艳，随着风飘来季末玫瑰的香甜味道。
顾小北是最喜欢捯饬这些花花草草的，以往这个点她都是拿着喷壶在浇水，或者心血来潮的给自己编一个花环。
可是现在，花园里却空空荡荡的，一如他此时的心，像是缺了一角。
霍司翊扣在窗边的手再次收紧，收回目光落在房间里的一束花上，那是顾小北插的，有点丑，但并不妨碍观赏。
她总是喜欢做这些事情，在房间里放上绿植花束，美其名曰有了生活气儿。
的确是有了生活气儿，从顾小北来了之后就有了。
霍司翊抬起手，按了一下自己疲惫的太阳穴，走过去拨弄了一番那高矮不一，颜色混搭，丑了吧唧的插花，咬了咬牙说：“顾小北，等你回来一定给你身上装满监视器！”
再栓个铁链子，让你还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