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迫感没了，随之而来的是压迫感。
顾小北欲哭无泪，转身趴在门框上装死，一脸懊恼。
流年不利！
“这个……那个……其实我……”
顾小北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说出来的话都很徒劳。
尤其是对上霍司翊那张委屈可怜兮兮的脸，什么话语都吞下去了。
她抬手抓了抓头发，顺势从他的手里接过袋子，敷衍道：“你别多想，快进来吧。”
反正已经被顾梓然发现了，藏是藏不住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如果真的要问的话，她就说是捡回来的好啦。
捡回来的便宜老公！
顾小北说完就拎着东西自顾自的走进了屋，给霍司翊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霍司翊的眼瞳深了几分，身形动了动也走了进去，亦步亦趋地跟在顾小北的身后，像一条小尾巴似的。
顾小北哭笑不得，“干嘛呀？”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霍司翊专注而认真地看着她，还是对顾小北没有回答自己话的事情耿耿于怀，碎碎念道：“司翊长得不丑。”
“……”
顾小北原本正放东西呢，蓦然听见他这句话，噗嗤一声笑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对自己的外貌耿耿于怀，能不能行了啊！
她把水果拿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好之后，这才抽出来时间跟霍司翊说话，依旧很敷衍，“嗯嗯，你不丑！”没人说你丑啊，在脑补什么戏呢。
“老婆，我……”
“你叫我姐什么？”
霍司翊正打算抱怨几句让顾小北哄哄自己，谁知道刚喊一声，身后就传来顾梓然的声音，犹如平地惊雷。
顾小北浑身一激灵，手里的苹果差点都滚落在地上，还好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无措地看了一眼顾梓然，张了张嘴，“梓然……”
“姐，我现在没有跟你说话。”顾梓然扭头看她一眼，立马又将视线转了回去，朝霍司翊逼近了几分。
“你刚刚喊我姐什么？”顾梓然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他身形虽小，只到霍司翊肩膀的位置，但身上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小，十分有压迫感。
顾梓然眼神凝视着霍司翊，那双眼睛里像是浓稠化不开的墨汁，沾染着令人恐惧的颜色，换个人都要缴械投降了。
然而，他面对的是比他更厉害的霍司翊，这种段位根本对他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就见霍司翊也认真地看着顾梓然，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仔细看时还会发现有一些小苦恼，像是想不明白顾梓然在说什么。
不知道这种对峙意味着什么，顾小北的心脏是快要提到了嗓子眼，想开口，哑然失声。
她只得看着霍司翊，拼命使眼色，别忘了你回来之前怎么答应我的！
似乎早有预料，顾梓然蓦然回头看了眼顾小北，正巧瞅见她刚收起来的不自然神色，脸上的表情骤然一沉，厉声道：“你刚刚喊的是……”
“老北。”
不待顾梓然的话说完，霍司翊的声音就猛然响了起来，将两个人的视线都给吸引了过去。
就见霍司翊歪了歪脑袋问：“老北，有问题吗？”
顾梓然：“……”
顾小北：“……”
别提顾梓然此时的心情如何五味陈杂，顾小北则在看见霍司翊露出那样的表情之后抬手捂住了鼻子和嘴，防止自己尖叫出来。
萌萌萌！真的是太萌了！
歪头杀什么的！真的好想上手揉一把！
哪怕只是这样想着，她的手指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不安分地揉，搓着，模拟着某些动作。
此时的顾梓然也从错愕中收回神思，淡淡地回了一句，“没问题。”他刚刚只是听见了一个老字，别得没有听很清楚，就是觉得心里咯噔了一声。
“哦。”霍司翊点头，依旧在卖萌。
不轻不重的一个音节，又将顾梓然的视线吸引了过去，他认真地盯着霍司翊看，总觉得他的举止动作有些怪异，不像是一个成年男人会有的姿态，“你……”
“梓然，我买了水果你去洗一点，我去看看曹奶奶。”
顾小北打断他，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强硬地将手里的水果袋子塞到他的怀里，又将人推到厨房去，还不忘叮嘱道：“苹果梨记得用盐搓一搓，西瓜不用冰了，天凉了不太适合吃太冷的。”
说完就拉着霍司翊出去，生怕两个人独处一室露出什么端倪。
刚刚听见动静的时候曹奶奶就要往外走，但地上刚拖的地还湿，滑着，怕她跌倒，顾梓然就将人扶到了卧室的床，上坐下。
顾小北和霍司翊进去的时候，曹奶奶正奋力的想从床，上下来，半边身子都悬空了。
“奶奶！”顾小北的瞳仁一缩，匆忙跑过去将人扶住，心有余悸，“奶奶你知不知道刚刚多危险啊！”
曹奶奶笑呵呵的挥手，“没事，没事。”说着还推开顾小北的手要去拿什么东西，身体一个劲的往上攒。
“奶奶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拿。”顾小北握住了她的手说。
“不用，我自己来。”
都说老小孩，老小孩，越来越皮，曹奶奶也不遑多让，推开顾小北的手，下床穿了鞋子就哒哒哒往柜子那边跑，不停地摸索。
望着她步履蹒跚的背影，顾小北的心脏都悬了起来，“奶奶，我……”
“小北，来来来，奶奶给你放的好吃的，梓然都不知道！”
在顾小北说话的时候，曹奶奶已经摸索出一包东西出来了，神秘兮兮地放到顾小北手上。
顾小北低头一看，是一把，大白兔奶糖！
得有六七个的样子，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像极了它名字那样乖巧。
望着那一把糖，顾小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忽然想起来很小的时候，她跟顾梓然一闹小脾气，曹奶奶就会拿一把大白兔奶糖给她吃，只给她一个，顾梓然都没有的。
用曹奶奶，的话来说，女孩子就是要用来多疼一疼的。
只是后来超市里不卖这种糖了，她也长大了，就再也没有吃过了。
没想到现在还有，不知道曹奶奶从哪里弄来的，但就是很暖心。
她当着曹奶奶，的面拨开一个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眯起眼睛说：“好甜。”
“甜吧，奶奶特意给你留的。”曹奶奶抿着唇笑了。
下一秒就错开她，眼睛四处乱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小北，司翊呢？”
她的年纪大了，视线比上次还不如，那双浑浊昏花的眼睛里全然没了焦距。
霍司翊明明就站在她旁边，她却怎么都没有看见，只是凭着直觉一个劲的往门口的方向看，急切道：
“梓然跟我说有个男的跟你一起回来的，是不是司翊啊？”
目光落在曹奶奶花白的头发上，顾小北的心里用上酸涩。
她抬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深吸一口气沙哑着说：“是他，跟我一起回来的，来看你。”
说到这里，她忽然吁了一口气，心中庆幸，还好最后决定把霍司翊带回来了，不然曹奶奶该多么伤心。
“哪呢？在哪呢？”一听见霍司翊也回来了，曹奶奶无神的眼睛里似乎点缀进去一抹星光，蹒跚着要往外走，“来了怎么不来看奶奶啊？”
“奶奶，司翊就在你的身后。”顾小北搀扶着她转了个身，还朝霍司翊递去一个眼神。
不用顾小北提醒霍司翊就知道怎么做，稳稳地扶住曹奶奶，温柔的喊了一声：“奶奶。”
“哎！”曹奶奶应了一声，像吃了糖豆的小孩子一样，开心的跟霍司翊说话，即便声音含糊不清。
祖孙两个其乐融融，反倒是顾小北才像是被领回家的那个，一阵郁结。
她看了看曹奶奶又看了看霍司翊，叮嘱了两句就出去帮顾梓然，同时心里也清楚，这一趟出去，肯定要面临十级考问的！
头疼，且头皮发麻的很。
她心中揣了事，所以自然没注意到曹奶奶正在和霍司翊咬耳朵呢。
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又掏出两个大白兔奶糖递给霍司翊，说：“这个给你，另外一个你留着，梓然要是骂你，你就把糖拿出来递给他，保证什么都不说了！好用的很！”
望着曹奶奶一脸笃定，信誓旦旦的模样，霍司翊却一头雾水。
“拿着呀！”可曹奶奶却反手将糖装到了他的口袋里，似感慨的说：“梓然这孩子性子敏，感，喜欢草木皆兵，但心思好的很，就是怕有人欺负她姐姐才会这样的……”
“他第一次见你，肯定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不过你别担心，哄一哄就好了。”
“实在不行你就把我给你的糖给他，他一准什么都不给你说了。”
“梓然跟小北小时候吵架的时候，我就是这样哄他们的，可管用了……”
曹奶奶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但意思无外乎就两个，一个是顾梓然可能会针对你，一个是你哄一哄就没事了，好说话的很。
不过从曹奶奶，的话里，霍司翊也总算是明白了她为什么一进门就给顾小北抓了一把奶糖，恐怕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怕他们起了争执。
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
一个第一次出现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