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天凤眸默然，他早就注意到了蓝灵儿已经到了丽春宫中，也看见了她那伤然的眸子。
他的心也被她的情绪揪着，但是他知道，这样不对，他是万古神穹隆，而她是灵族的公主！
他们相差悬殊，而他肩负着护佑苍穹的重任，不知道何时自己就会耗尽神泽之力，回归天地，他绝不能害了她。
“灵妃，你来了，这满院的红春灯都是朕命人为丽妃准备的，前些日子，她被禁足，受了不少的苦，朕理应补偿补偿她。”
羿天嘴角一勾，邪魅一笑，修长的手指抬起怀中舒丽萱的下颚，薄唇深吻了过去。
怀中的舒丽萱被他这突然的一吻，有些痴迷，即便她觉得自己好像就要被他吻得窒息，但是她仍旧沉浸在他深深的吻里。
从前，为了钳制皇后，羿天封了她为皇妃。
她为妃的第一夜，羿天衣带都未解，只冰冷地告诉她，若是她听话，便可让她继续做这个虚名的皇妃，若是她不听话，他便会立刻将她处死。
论起狠辣，谁又能心狠地过君王。
从那之后，舒丽萱便知道，羿天那时候来她的丽春宫，只不过是做给皇后荣秋枫看，他根本就不会宠幸自己，让自己当真正的皇妃。
不过她本来就只是一个荣秋枫的随侍，如今有这般的地位已经是光宗耀祖，她又能再奢求什么！
她可不想惹羿天不悦，毕竟她知道，羿天真的会杀了她这个不相干的人，随便再找别人来替代自己的角色。
这是羿天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对她如此般的好，她此时只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确信这一切都不是梦。
她本以为皇后此时下了狱，明日就要被处斩，以后这皇殿中就是受宠的灵妃独大，却没想到皇后倒台了之后，羿天竟然第一个来看自己，这让她大吃一惊，但是心里也倍感喜悦。
她的机会，终于来了，即便来的再晚，但终还是来了……
眼前的一双人影儿，让蓝灵儿心里唯一的希冀都已经破灭，难道余下的日子里，她只想好好地陪着羿天都要做不到了吗……
羿天就真的不再喜欢她了吗，从前的那些信誓旦旦和海誓山盟全都是假的吗……
羿天，若不是你亲口说，我便不会信……
可能我就是如此的执着，才会不顾一切的爱上了你……
蓝灵儿强忍着心里积压的情绪，应着羿天：“这满院的红春灯真的是好看，此时不赶节气，想必要准备这么多的红春灯还真的要花些心思。”
听到蓝灵儿开口，羿天才将薄唇离开了舒丽萱的柔唇，他抬头直视着蓝灵儿，她那双眼还是那般的澄明，只是此时仍旧难掩愁色。
“朕让你来，就是想让你也看一看这满院的红春灯，既然灵妃看过了，那便退下吧！”
“……是，那臣妾就先退下了。”
蓝灵儿低着头，刚想走，就听见舒丽萱说道：“陛下，既然灵妃娘娘都来了，何不让她同臣妾一起服侍陛下？”
舒丽萱一副得意的表情，她只不过是想让蓝灵儿留下继续受辱，毕竟之前这皇殿中的人都知道灵妃娘娘最是受宠。
此时她落魄了，还要在这里陪着陛下和丽妃尽兴，谁都明白丽妃这是故意让灵妃娘娘难堪。
羿天一双凤眸此时也冷然地看着舒丽萱，这一刻舒丽萱被他的神情给吓得不敢出声，她刚想着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才让羿天生气。
但是下一秒，羿天的手就又揽过她的腰肢，小手指弹了弹她那细嫩的脸颊，转而就是倾城一笑，“丽妃的主意甚好！”
蓝灵儿低着头，默然又无奈，“今日臣妾有些累了，改日再陪陛下和丽妃吧！”
有着羿天的撑腰，丽妃更是不能放过欺辱蓝灵儿的机会，“灵妃就这般的走了，不免太过扫兴，不如灵妃娘娘过来为陛下抚琴一曲再走也不迟，正好给陛下助助兴。”
助兴……
舒丽萱那轻佻狐媚的语气，蓝灵儿自然知道她口中说的助兴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文若此时已经攥紧了拳头，若不是蓝灵儿拦着，她真想冲上前去，将这个狐媚子的嘴一手撕碎。
蓝灵儿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躲也躲不过去，便缓步上前，“那好，臣妾就为陛下抚琴一曲。”
“好！”
羿天一声“好”字，说的很是飒爽，这一声在蓝灵儿的心里也落的掷地！
羿天起身，抱着舒丽萱到了旁边的榻上，而蓝灵儿此时便坐在他方才做的琴前，那里还留着他身上的温度和香味，而这些此时通通都属于另外一个女人。
蓝灵儿的琴艺自然不如羿天，但是她也不差，此时坐在琴桌前，她已经想好了要抚哪一首曲子。
此时唯有《断肠曲》最合她的心意，她玉手上琴，那每一撩，每一拨，都肝肠寸断，凄苦决绝，一旁的宫人们听了蓝灵儿这琴音都不免心殇。
纵使琴艺不及羿天一分，但是这琴音中的情义可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她心里的苦，都随着这琴音而出，她确实不甘，不甘就这般的走了，更不甘自己就这般的失宠，原来视她为珍宝的那个男人此时这股冰冷寒彻的看着自己，不给自己留一丝的情分。
她想为他找出这样做的理由，可是无论她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怎么突然一夜之间就变成了这般模样，眼前的他根本就不是从前那个深爱他的男人。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此时没了荣家，没了威胁，没了掣肘，他为何还要这般如此，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问清楚，可此时眼前的场面让她难以再开口。
就在她弹着这首肝肠寸断曲子之时，那榻上的羿天竟熟视无睹，当着她的面，一手便将丽妃腰间的衣带抽开……
难道他真的非要当着她的面，要宠幸别的女人么……
一曲断肠，一心寸断……
手中的琴弦突然的断开，将蓝灵儿手指划破，她那玉白纤细的手指瞬间便流出了血，可是蓝灵儿此时并不在意，手指破了会愈合，但是心上的伤痕，却是难以愈合的……
你非要如此般的狠绝，如此般的伤我，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陛下，琴弦断了，臣妾先退下了。”
此时羿天还在吻着丽妃的颈间，根本没有理会蓝灵儿，而舒丽萱也在其中痴醉着，羿天从来没有对她此般的温柔。
只是她也没有想到，这样的温柔竟是当着从前羿天最爱的灵妃的面……
直到看见蓝灵儿走出了丽春宫，羿天才一手将舒丽萱扔在了一边，坐起身来，他眼盯着那断弦上的一丝血迹，竟也扎了他的心……
他没有想到，为凡人的他，竟对蓝灵儿用情这般的深……
他今日故意来丽春宫，就是为了让蓝灵儿见到他的绝情，让蓝灵儿断了对他的爱慕，也断了他对蓝灵儿情思。
只是他没有想到情竟然是那般的难断，即便自己是万古神，也逃不过这情劫！
此时他竟然可笑地安慰着自己，也许他们到了神界，就会渐渐淡忘了这凡间的情思，到时候一切都只不过是过往云烟罢了。
他知道蓝灵儿年纪小，修为尚浅，所以怕她看不开，所以才特意在凡间演了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让蓝灵儿不再爱他，断了这份情。
可……此时，看着那断弦，他心里也是难忍的疼，这种疼，他从未有过，即便他神泽之力捍鼎苍穹，可他还是逃不过这情伤之痛。
方才被他扔在一边的舒丽萱又上前环上了羿天，娇媚低吟：“陛下，这是怎么了？”
“滚！”
羿天凤眸锋凛，寒如霜雪，舒丽萱一脸惊然，她难以相信，方才对她还柔情款款的陛下，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羿天理了理自己的衣袍对一旁的曹力道：“回金辰宫！”
他的背影决然而又冷漠，舒丽萱也觉得这位陛下很是陌生，从前的他绝不会做今日这般的事。
……
蓝灵儿快步离开丽春宫，便已经用尽了她强撑着的力气，她走到了金鳞池边，这里有许多自己同羿天的回忆。
只是自己从前并不知道，羿天带她来此处，是为了十年前的蓝灵儿……
不过此时她已经下了决心，不再提这件事，也不再介意这件事，只要她和羿天能够好好的，一切便都足够。
可……她没有得到那个机会，没有得到羿天真正的爱。
她还是不像从前那个蓝灵儿的吧，他一定是倦了，累了，不再喜欢她这个替代品。
一路上，她已经流干了眼泪，此时她坐在这金鳞池旁已经再流不出泪来，那晚风已将她脸颊上眼泪吹干，那风很硬冷，吹的她心口疼……
文若一直默默地陪在蓝灵儿的身边，她知道方才羿天宠幸丽妃那些画面此时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丽妃的心尖上。
她走近为蓝灵儿披上了外袍，只听蓝灵儿突然猛咳了两声，她那玉白的手上此时已经沾满了她咳出的血迹，一片殷红。
“娘娘……”文若唤她的声音已经颤抖，她知道气急攻心，再加上蓝灵儿体内的剧毒，受了这样的心痛，她一定是毒发的越来越厉害了。
蓝灵儿无望地盯着手上的血迹，那片殷红她已经有些习惯，这样也好，与其看着那些心痛，不如早些离开，早些成全。
“娘娘，奴婢不能忍，奴婢去问问陛下，为何突然之间就如此的对娘娘，昨夜内乱娘娘是冒死保护着陛下的啊！
荣家已经倒台，陛下怎么会突然如此，怎么也要给个说法，况且娘娘……如果再忍下去，这怎么能行。”
文若仍旧不忍说出心里的话，蓝灵儿已经没有多少的日子，剩下的时间，她只是想多陪陪陛下。
蓝灵儿死死攥着文若的手，“文若，别去……我已经没了力气，你还要这般与我拉扯吗！
别去……若是问，也是我亲自去问，明日……明日咱们去金辰宫，找陛下问清楚！”
蓝灵儿知道文若一向的脾性，她此时只能先稳住她，这个冒失的丫头，若要是真的闹到了羿天的跟前，以他此时的态度，绝对不会轻饶她的。
“好……都依娘酿……”看着已经没有力气拉住她的蓝灵儿，文若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她那苍白的脸色，陛下怎么就看不到，陛下怎么就不在意……
金鳞池旁，羿天站在不远处，默然地看着蓝灵儿咳出那一手的血，他的心怎又能不痛……
而这一切，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