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这半月羿天封了皇殿中关于蓝灵儿的全部消息,不论是谁都不许将灵妃娘娘被禁足的事传出去,对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灵妃已经不再受宠,已经要不绝于人世。
整个皇朝,也因为之前独掌大权的荣家被诛了九族,而在忙着收拾烂摊子,重整朝纲,朝廷逐渐也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只是蓝灵儿在这一片欣欣向荣之下,却越来越憔悴,越来越虚弱。
仅仅是这半月,她便已经瘦了一大圈,连床都起不来了。
她渐渐地吃不下东西,日日只是吃些清粥,连日里又总是吐血,整张脸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
文若和花韵看着她这般模样,自是心疼,但她们也没有丝毫的办法,陛下下了皇令,将灵妃禁足,也不准宫医来给娘娘瞧病,更不准有人往里送药!
这就是要让灵妃娘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死在这曦灵宫中。
陛下怎能此般的心狠……
世界最无情,
难测帝王心!
……
这日,天外一片海般湛蓝,薄云似浅波涌动,缱绻安然,远天挂着整个冬日里最好的灿阳,明媚流连!
但蓝灵儿此时的眼里已经看不清楚这些,那毒已经浸了她的全身,这几日她眼前总是模模糊糊,头也昏昏沉沉。
今日这般好的天景也只能在她的眼里恍惚一片,她只能用心感受着这美好的灿阳……
用完了文若喂她喝的清粥以后,她忍不住,又吐了血。
她手里握着的帕子,已经被那血浸透了,那血滴在床头上,更是赫目。
文若赶紧再去拿干净的帕子为蓝灵儿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娘娘……”
文若强忍着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哭了出来,两行热泪,载着她为蓝灵儿的心酸……
她知道,那一天终还是要来了,这世间再多的不公,还是要接受……
蓝灵儿抬眸,神色安然如云,“小若,别哭……还好,只是吐了血,身上并不怎么难受。”
“娘娘……怎么能不难受,您不要再骗文若了,这十日,你都彻夜难眠,整夜整夜的咳着血,文若都知道……”
蓝灵儿知道此时眼前的文若一定是哭红了眼睛,只是她还是有些看不清楚。
她抬起手,想为文若抹一抹脸上的泪,手却停在半空中,找不到文若的眼。
文若知道蓝灵儿抬手是要找她,她便将脸贴上了她的手,“娘娘,奴婢在这儿,小若在……”
“小若,我想到院子里坐一坐……”蓝灵儿的声音此时很轻很轻,就仿佛是一片羽毛落了地,若不是离得近,文若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文若只觉得此时自己的嗓子也发不出声音,就好像是有东西哽咽在自己的喉咙里,很酸也很疼……
文若抱起蓝灵儿,并吩咐花韵在院子里准备好躺椅,让蓝灵儿能待得舒服一些。
此时的蓝灵儿,整个身子已经轻的像一片羽毛,文若抱着她的手都不敢有一丝的重,生怕弄疼了她……
……
羿言在王府养伤的这半月,他心里一直不安稳,皇殿中并未传来什么消息,可越是没有消息,他就越是心慌。
他总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所以昨日他便递了折子,今日要进皇殿面圣。
这日天蓝的很好,没有一丝的愁云,望着这片湛蓝,就仿佛是看着蓝灵儿那双澄彻的眼睛。
羿言不得不承认,他很想她,但他也只能在心中去想,把那对她所有的思念都压抑在心底,不见阳光……
羿言正要进金辰宫面见羿天的时候,正巧看见丽妃舒丽萱容光满面的从殿中走出。
皇兄不是一向不喜欢丽妃的么,这是怎么了,他怎会突然地宠幸丽妃,那灵儿……
羿言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他此时根本无心理会舒丽萱,但那舒丽萱此时正是得势,她又怎能不在人前炫耀。
虽然自从那日陛下在灵妃的面前对她那般的温柔之后,陛下就一直都没有再去她的丽春宫,也没有给她好的脸色。
不过既然灵妃已经都被禁足,这皇殿中又有何人能再同她争宠,她舒丽萱得到龙宠就是早晚的事。
“呦,本妃当是谁来了,这不是灵妃娘娘的义兄,槿王爷么!”
舒丽萱那尖锐的声音让羿言很是不悦,他冷着一张脸,并不想同丽妃在此处纠缠,“本王有事拜见皇兄,不能同丽妃娘娘在此闲谈!”
舒丽萱仍旧嘴不饶人,“呵呵,怎么,王爷还板着一张脸给谁看!
这皇城中谁不知道,王爷就要去封地了,而且那灵妃已经被陛下禁足数日,陛下说了,他与灵妃不见,已绝!陛下再也不想见到她!”
“你说什么!”羿言难以置信,他一双英目直瞪着舒丽萱,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
“呦,王爷果真如传言所说,那般的在意咱们灵妃娘娘,王爷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羿言不想与舒丽萱多说,他一手将她推到一旁,险些给她推了个跟头,径直便走进了金辰宫。
舒丽萱还在他的身后大喊着:“你敢推本妃!”
羿言哪顾得上她这个狐媚子,他心里只有蓝灵儿的安危,皇兄怎么会突然将蓝灵儿禁足,难道真的跟自己有关……
可是他已经跟羿天表了态,伤好之后便启程离开皇城去往封地,再不会踏入皇城一步!
突然闯进的羿言吓坏了宫侍曹力,他立刻上前道:“王爷别急,陛下在更衣。”
“本王一刻都等不了!”
这么多年,曹力从未见到过在御前如此般没有分寸的槿王爷羿言!
从前即便是槿王爷同陛下的关系再好,他都没有恃宠而骄,功高震主,在羿天的面前,他向来都是最懂分寸的。
只是没想到此时,曹力见到的竟然是如此急迫到失控的槿王爷羿言。
说话的功夫,羿天便从寝殿内走出,“言弟,这么早来找朕,何事啊?”
羿天这慵懒的声音,更是让羿言心里不舒服。
“陛下真的将灵妃娘娘禁足了吗?”
羿天凤眸直视,复挑了挑眉道:“哦?言弟这么早来找朕,这么焦急的闯进来,难道就是为了朕的灵妃吗!”
“哐”的一声!
羿天手旁的茶盏被他忽地一下就摔碎在地上,二十年来,这是他们兄弟俩第一次翻脸。
那茶盏破碎的声音很是刺耳,那一地的碎片仿佛也在割着羿言的心。
原来,他的皇兄,还是在意他对蓝灵儿的喜欢,还是容不得他。
但是,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同蓝灵儿无关。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错……
“皇兄,这一切臣弟都可以担下!这一切都不是灵妃的错!”
槿王爷言语无比的恳切,但羿天原本就不是在意他和蓝灵儿的事,这一切与这些并无干系。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让蓝灵儿伤透了心,对他绝透了情。
羿天一脸冷漠,“你倒是揽的干净,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啊,凡间的蓝灵儿已经到了尽头,一切终是没有了意义。
说起来,这场历劫对羿言来说也是折磨,羿言本是他在神界唯一的神徒源馼,只是没想到他们师徒一起下凡,却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
这情劫还真得是历的个圆满,分毫不差,直叫他们一个个的都逃不了,也躲不开。
“皇兄,你说什么!什么叫没有意义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灵妃之前已经中了荣秋枫给她下的毒,她已经活不了几日了!即便是你爱她,也挽回不了她!”
羿言瞳孔一震,心恸如逝!
他根本就不敢相信羿天此时说的话,他抖着双唇质问着羿天:“皇兄,她中毒了……那你为何,为何不命章也医师入皇殿给她看一看,也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你为何!”
你为何如此般的绝情!
羿言做梦也想不到,羿天此时会甩给他这么一句冷冰冰的话:“蓝灵儿身为皇妃,却与朕的弟弟纠缠不清,理当处死!
此般,朕已经是给她,还有你都留了颜面!
而后,你还是朕最好的弟弟,你还可以留下辅佐朕,皇朝需要你!”
“你……”羿言哑然,眼前这冷酷无情,无比陌生的羿天让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这个人,还是他的皇兄么……
羿天此般模样,已是极尽狠绝,羿言知道已经无可挽回,他此时只想去看看蓝灵儿……
“我去看她!”羿言转身便要走,只听羿天在他身后斥声喊着:“羿言,你敢擅闯皇妃的寝宫,你敢!”
羿言英眸默然,“臣弟自然不敢,但是皇兄逼得臣弟不得不敢,我做不到像皇兄一样,就这么看着她死去,我做不到你那般的狠心,亦做不到你那般的绝情!”
“羿言,你是在斥责朕吗!你敢去,你不怕死吗!”
“死了也好,随着她死了,也省的让皇兄再心烦,灵儿最怕孤单,臣弟不会让她一个人……”
羿天一步上前,凤眸怒的发红,抬手便狠狠地甩了羿言一个巴掌,“你说什么胡话,你敢死!没有朕的允许,你不准死!”
这皇朝还需要羿言,他绝不会放羿言离开的!
羿言生生受了羿天这狠狠的一个巴掌,他英眉依旧傲然,“哥哥,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羿天的手此时有些微微发抖,在凡间,他与这个弟弟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很多的苦他们都一起受了,没想到如今,却闹到了这步田地。
“无论如何,即便是死,今日我也定要见到她!”
羿言转身便跑向曦灵宫,不论一旁的侍卫如何的阻拦,都被他打倒在一边……
此时他整颗心揪在一起,无比焦急,他一心只想快些见到蓝灵儿,只想看看她此时如何了……
这些日子,她一个人在曦灵宫中是如何度过的,那些黯然,毫无希望的日子,她全都被羿天禁足在了曦灵宫中!
她将荀才送出,就是为了护他的周全,她给自己留下书信,那就是她绝笔的嘱托……
他又怎对得起她的托付,他早就该想到的,早就该想到的……
为何自己如此的蠢笨,如此的就忽略了……
羿言在皇殿中一路发疯似的跑着,怎奈不断有侍卫上前拦着,他只得抢过了一旁侍卫的剑,指着周围拦着他的人大吼道:“本王只想去曦灵宫中看一眼灵妃,你们若是谁还敢上前拦着,别怪本王手下无情!”
他怒到通红的英眸,让一旁的侍卫都愣在那里,槿王爷征战沙场,最是善战,他们若是强攻,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看来眼前的槿王爷真的是疯了,他身为王爷,竟然敢在皇殿中持剑擅闯,王爷他真的是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