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微沉,天上红霞渐退,皇城内各处张灯结彩,难得的通透明亮。
这是蓝灵儿自失忆后第一次出王府,她和妙如一同坐在车驾里,而羿言则是在旁骑着高头大马。
蓝灵儿掀开帘子,透过马车上的窗户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自出了槿王府门,她就好像舒了一口长气,终于能出来看一看,一个多月在王府内她实在有些憋坏了。
“妙如,这皇城真热闹啊!”
“是啊,姑娘,今年的灯会难得陛下也来,所以王爷说定是要大操大办的!”
“陛下也来……那王爷是不是要陪同入席啊?”
“嗯,一会儿王爷要在游湖旁的高台上随着陛下入座,不能陪姑娘看灯会了,不过王爷已经派了一些人在姑娘的身旁保护,姑娘放心吧,一会儿妙如随姑娘去买花灯,听说今年的花灯样式更多了呢。”
“嗯,那我们一会儿好好逛一逛。”
到了办灯会的游湖,羿言下了马,蓝灵儿从车驾里出来,正看到羿言伸出手打算扶她下马车,但蓝灵儿心知这是在外面,若是让旁人看到槿王爷扶她下马车必然不好,她就对羿言微微一笑,自己便下了马车。
羿言收回欲扶她的手,理了理袖袍道:“一会儿让妙如陪你多逛逛,但是也别走的太远,我派了人在近处保护你,你就踏踏实实地玩儿,我这面一忙完,便过去找你。”
蓝灵儿拘了礼道:“嗯,王爷放心。”
槿王爷一行人离开后,妙如也松了口气,欢脱不少,她终于能陪着灵儿姑娘四处逛逛,这些日灵儿姑娘闷在屋子里,那憋闷的愁苦她都看在眼里,这日终于能让她高兴高兴了。
“姑娘,你看那家的花灯,多好看啊,我们去看一看。”
妙如一手拉着蓝灵儿就往人堆里扎,毕竟今日中秋灯会,街上的人密密麻麻,都是出来赏灯游玩的。
蓝灵儿跟着妙如来到一处卖花灯的小摊,这里的花灯五彩缤纷,动物的,花朵的,还有戏人儿的花灯各式各样,真是让她和妙如挑的花眼。
蓝灵儿看着小商挂在最上头的那个兔儿花灯甚是可爱,便叫小商将那兔儿灯拿给她看看。
妙如看了一看,乐呵呵地说:“姑娘的眼光就是好 ,这个兔儿灯做的可真是好看。”
蓝灵儿拿着兔儿灯,摸了摸小兔耳朵,细细此看着,也是一脸笑意,“嗯,妙如,那我们就买这个!”
一旁卖灯的小商喜滋滋地说:“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今年新做的兔儿样式,比去年的看着更灵光,更可爱。”
妙如正从兜里掏出一两银子,准备打赏,没想到一旁突然出现一个男子将蓝灵儿手中的灯一把抢过。
蓝灵儿也是一脸诧异,不知是哪来的如此不懂礼数之人抢了她的花灯,她转眼一看,那手持兔儿花灯的是一个男子,修长的身子,一身烫金紫袍,束起的墨发披散下来垂在腰际,一张脸宛如精琢,甚是妖孽。
此时这男子正眯着一双桃花眼,痴醉一般的端详着她,蓝灵儿被这男子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双脚不由得向后退了一退道:“公子为何抢小女的花灯?”
“公子……哈哈,他们现在都喊我作大人,我看这花灯甚美,持灯的人更美!”
妙如眼盯着灵儿姑娘面前这一脸挑逗模样的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个登徒子!敢对我们姑娘这般说话!”
男子瞥了一眼说话的妙如,大笑了一声:“这小丫头口齿倒是很伶俐,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个登徒子?”
这男子长的妖孽,就连他的声音都轻佻中带了几分迷醉,蓝灵儿拉了拉妙如道:“罢了,妙如,我们还是去别处再看看花灯!”
见蓝灵儿正要走,那男子一把拉住蓝灵儿的衣袖道:“别啊,这花灯我就是买给你的!”
他随手扔给卖灯的小商一锭银子,直把花灯塞到蓝灵儿的怀中,那一张妖孽的脸瞬间笑的满是盛开的桃花。
蓝灵儿瞧着这浪荡子,心想好不容易出了一趟王府,决不能给羿言惹麻烦,让他为自己操心,还是不惹事的好,“公子的灯小女不能收!”
话音未落,蓝灵儿就将花灯放在小商的摊子上, 转身就拉着妙如快步离开。
那男子悻悻地瞧着蓝灵儿的身影,他方才拉着蓝灵儿的那只手仍旧悬在半空之中,他转而一笑自言道:“有趣,有趣!”
“国师大人,游湖那边已经要入席了,国舅爷让小人来催一催你。”
“知道了!”蔺云骐方才对着蓝灵儿那一双桃花眼此时终于微微收敛,甩了甩衣袖便走向游湖旁的宴席之上。
片刻后,皇帝羿天也在一众侍婢和侍卫的护拥下入了正席中央,两旁分别坐着的便是槿王爷羿言和国舅爷荣威。
羿天开口道:“今年的灯会办的真是热闹,有劳言弟了!”
“是皇兄今年来亲赏灯会,才让这美景好看了几分。”羿言举起酒杯,敬着羿天。
众位大臣也跟着端起酒杯,一同给皇帝羿天敬酒,只不过众大臣都知道羿天自幼体弱,而且也不胜酒力,所以在大小宴席之上是从不饮酒的。
座上的羿天以茶代酒,端起茶盏,回应着众臣,一番寒暄之后便又都落了座。
游湖之中首发的花灯游船就是国舅爷荣家的灯船,船上的花灯五彩缤澜,交相辉映,船中心的五个女子在舞着凤鸣曲,妩媚多姿。
坐在国舅爷身侧的国师蔺云骐手摇着扇子,那一双桃眼紧盯着船上领舞的女子,“啧啧”了几声后又道:“甚好,甚好!义父,那领舞的是谁家的千金啊?”
这种花灯游湖表演,一般能上台面的都是官宦大家的小姐,只不过都是用面纱半遮了容貌的。
但这明里暗里也是为了能让千金们有机会在这皇天贵胄之下露露脸,要是让哪家王爷君侯瞧去了也是迈入高门的一个梯子。
国舅爷荣威转头对蔺云骐道:“这是户部李尚书家的嫡女!你若有心,义父可以为你去求亲!”
蔺云骐一听“求亲”二字,真是吓得腿软,立刻道:“义父,我就是问问,您可千万别当真!我这性子散漫惯了,您也不是不知道,结亲这种事不适合我。”
荣威瞪了一眼蔺云骐,“你个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找个女人栓住你!省得你成天的朝三暮四,任性妄为!”
蔺云骐呵呵一笑,“义父还真别说,我刚才去看花灯,还真遇到一位似神仙的!”
蔺云骐嘴上说着,脑子里又想着刚才看兔儿花灯的那个女子,一身青色绸衣,妆扮素雅别致,神色淡然悠静,性子也是柔软中带着几分爽俐,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心里越是想着,那女子还真就越让他有些难忘,比起自己平日里多看几眼的女子,她确实是与众不同的。
蔺云骐正愣着神,不想他刚才说的那句“遇到一位似神仙的”有些大声,没头没尾的竟让座上的羿天听了去。
羿天并不知蔺云骐口中描述的是女子,以为他是在看花灯的时候遇到了哪位猜灯谜的高人奇才之类的,才称为是神仙。
他开口问蔺云骐:“不知是何人,能让国师赞誉。”
皇帝羿天如此一说,蔺云骐瞬间懵懵然,这席上诸位大臣都在,刚才他与国舅爷荣威也只是悄声说了些私房话,没想却不偏不倚地被皇帝听了半句去,且误会甚大,这可如何是好!
蔺云骐挠了挠头,道:“回陛下,是臣刚才看花灯的时候见到一位……女子……”
他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词去回羿天的话,只得实话实说,不过这语气就是半遮半掩,毕竟在皇帝面前还是要有所收敛,不能太过于张扬自己的“桃花满园,春色不关”。
座上众臣一听这国师蔺云骐的话不免心中一片愕然,这新晋国师胆子可真是大,敢在陛下和众臣面前提自己那些儿女情长的私事。
想来有国舅爷荣威这座大靠山真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
此时众人都在揣摩着皇帝羿天是作何想法,只听羿天竟出乎众人的意料开口笑道:“国师的年纪也早该成家了,怎奈这几年为朝廷奔波劳累,竟连自己的亲事都疏忽了,也是委屈了国师,你若真看上了哪家的女子,朕便给你赐婚!”
众臣呆看着羿天说话的模样,他们的皇帝近来愈发的不同往常那个病娇帝王了,说话做事委实让他们看不大懂。
从前别说是中秋花灯,就算是年宴羿天都很少出席,而且很少言语,毕竟朝政的事碍于国舅爷荣威的压制他无法开口,其他的事他便更懒得管了。
而此时他却和国师闲聊起了家常,还说要给国师赐婚,真是让他们匪夷所思,今晚秋月真是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