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扫把有片刻的怔愣，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睁开眼一看，发现确实是柳叶眉。
至少，是一个跟柳叶眉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她穿着简单的粗布衣裳，素净寡淡，脸上也只是点点淡妆，看上去一点都没有往日的娇艳光芒，反而有些泯然众人。
只是她这明显的柔弱模样，好似手无缚鸡之力一般，风吹一下就能香消玉损，实在是不太像那个不可一世的柳叶眉。
小扫把皱了皱眉，扭头看向唐墨焰，“夫君……”
唐墨焰的视线放在那女子的腹部上，没有反应。
那眼神里的情绪是什么样的，小扫把看不明白，只知道他一直看着那个女子受伤的地方。
应该是在意的吧。
小扫把抿了抿唇，想到在水牢里时，柳叶眉说的那些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配让我来恨？我恨的人是唐墨焰！他从前那般爱我，如今却这般对我，我恨他！我恨他！”
“他本就该娶我，如若不是我爱上别人，你以为这王妃的位置轮得到你？”
“我是唐墨焰的杀手，与他青梅竹马，进那烟花楼，不过是为了执行任务，为了潜入王爷府，我与唐王爷相爱，可是却没想到丢了心……他允诺拿到玉玺之后，便娶我，却没想到，我却爱上了唐王爷……”
“你以为他将我们困在这水牢，真是有什么事情要审问么？笑话！他不过就是因爱生恨，想要折磨我和唐王爷罢了！”
“你以为区区水牢就能吓住我么？我熟识水性，根本不惧怕水牢，他的目的只是为了让我眼睁睁看着唐王爷受苦罢了！你以为他娶你是喜欢你？少自作多情了，他不过就是为了刺激我！”
“爱？他那样的人，能知道什么是爱么？他若真的爱，也只爱那一个人……我也以为他爱我，可你看看我的下场……”
“你看着罢！总有一天，你与我也是一般下场！若是那个人回来，你的下场也许会比我更加凄惨！”
“……”
这些话仿佛还在耳边，她想忘掉都忘不了。
柳叶眉说的他们青梅竹马，说的他们感情深厚……
她还说了“那个人”是三爷真正爱的人……
她的话里有太多太多的疑点，小扫把努力让自己不在意，注重当下就好。
可是每每缠绵后，她就会忍不住想，这幸福，真的是她偷来的吗？
真的有那个人吗？
如果那个人出现，三爷还会像现在这般，抱着自己吗？
小扫把低垂了眉眼，没再说话。
没过一会，不远处就传来一阵马蹄的声音，广功骑着马走了过来，“皇上，你们还没开始？”
他走得近了一些，才看到灌木丛里那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眉头一皱，“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打猎居然猎了个女人？”
见唐墨焰只是揽着小扫把坐着，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翻身下马，直接走到那女人面前蹲下，“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猎场？”
唐墨焰没有动作他能理解，毕竟这猎场属于皇家，平日里都会有专门负责的人来维护，不会平白无故出现不明不白的人。
这女人忽然出现，还来路不明，很有可能是哪个仇家派过来行刺的，唐墨焰如今是九五之尊，警惕些没有错。
只是……
他看着插在女子腹部上的长矛，几乎再偏一点，就能直接刺破肾脏。
若不是这女人还算有点机灵，在中枪之前还懂得用灌木掩盖一下，怕是直接就要命丧当场。
他简单地检查了一下她身上的伤，见她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就连唇色都是青紫色的，看得出失血到一定程度，就连睁开眼睛看人，都是一片迷蒙。
广功站起身子，皱着眉头，“皇上，这女人什么来头？”
唐墨焰牵了牵缰绳，眉眼冷淡，“她如何了？”
“没有伤到肾脏，但是失血过多，若是再不救治的话，恐怕……”
唐墨焰直接牵着马，侧过身子，收回了视线，声音又冷又淡，“送回去医治，死活不管。”
广功没有说话，这倒是符合唐墨焰的性格。
就算他是误伤了这个女子，怕是也不会有什么愧疚之心。
没把她当成刺客当场一枪毙命就算不错了。
广功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女子，见她还微张着嘴，颤颤巍巍地想要说话，嘴型看得出来是“救命”两个字，忍不住叹了口气。
本来不想管这事，扔给那些将领手下就好，但是见着她这般求生的模样，却是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
想活下去，从来都是没错的。
哪怕恶贯满盈，想活下去，都是人的本能。
他伸手按住女人腹部上的伤口，猛地一下将那根长矛拔出——
“啊！”
女子下意识尖叫了一声，浑身都哆嗦起来，大量的鲜血又从腹部喷出，和乌黑的血渍混合在一起，看上去狰狞又狼狈。
唐墨焰下意识捂住小扫把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道：“别看。”
小扫把心中一凛，难以自持地柔软了下来。
他是在意自己的。
不管他过去如何，他现在就是她的夫君，她应当相信他的。
喷血的情况比广功料想中的还要严重，他随即捂住出血的地方，将手中的长矛扔到一边。
如果不是这长矛上有毒，怕这毒素扩散，他也不会现在就将这长矛拔出来。
出来打猎，刀尖上自然都是抹了毒的，即便不是什么烈性的毒药，都是一些麻醉性质的，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失血的人来说，也可能是致命的。
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块布条，绑在她的伤口上，那血才止了一些。
广功松了口气，看向唐墨焰，“皇上，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随你的便。”
广功皱了皱眉，“那皇上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唐墨焰拉着缰绳，在马肚子上一踹，直接骑马离开了，“我带圆圆继续打猎。”
马蹄扬起一阵尘土，只留下广功和那个受伤的女子。
小扫把安静地躺在男人怀里，听着身下“哒哒”的马蹄声，思绪好似也被震散了一般。
她忽然忍不住问：“夫君，那人……是不是柳叶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