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停下，只见着朱小粉在床榻上躺着，泽梵与白有志也在，便以为朱小粉还在安睡。
泽梵见卫朽忽然出现，吓得身子一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白有志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在一旁一言不发。
卫朽见这两人都不说话，微微皱眉，直接走到床边坐下，往朱小粉看过去。
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他的眼神倏然一暗，几乎是瞬间便沉冷了下去，眼底结上一层一层的冰霜。
朱小粉在他眼前躺着，早就没了他离开时那白白嫩嫩，鲜活水灵的模样。
如今死气沉沉地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还带着灰蒙蒙的乌青，像是蒙尘的玉璞。
先前隔得远了，他未察觉到，如今隔得近了，他才感受到她周身慢慢涣散的灵气。
卫朽眼神一冷，声音几乎快缀满了寒冰，落在这屋子内，“她怎么了？”
泽梵动了动嘴，叹了口气，“她以为你不要她了，十几天不吃不喝，应该是动了灵根……”
“谁告诉她我不要她了？”
卫朽的声音倏尔拔高了几分，脸色却更是沉重，布满了阴云，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一般。
“神君……是她自己这般认为的……”
泽梵皱着眉，轻声解释道：“你走的时间太长，又什么交代都没有，圆圆一开始还没什么，乖乖等你回来，时间一长，我肯定瞒不住呀……”
朱小粉也不是小孩子了，时间一长就会忘记这件事情。
许是他之前给朱小粉的阴影太大，所以稍有动作，她就犹如惊弓之鸟，以为是卫朽抛弃了她。
“我还要如何交代你？临走之前我是如何跟你说的？若是照顾不好她，你自毁元神！”
卫朽冷声打断他，眸子里的情绪沉得可怕。
泽梵瞬间噤了声。
他清楚卫朽这种神情意味着什么。
上古战神，即便几千万年未有动过手，骨子里的战神血液依然在。
他杀意凛然，肆意屠戮的模样，世间无人见过，泽梵也不想再看见。
卫朽只是不想这天下乱，但他不是不能。
泽梵知晓他有覆灭了整支麒麟族的能力，更何况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自己。
他低下头，沉下声音，严肃道：“神君，此后你如何责罚我，我也认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小圆圆，她的灵根被动，要是治愈的话，恐怕有些棘手。”
万般术法，从来都是毁灭容易，维护难。
即便是卫朽这般的天生神体，也不能无端生出灵根。
天地道法，顺应循环，宇宙星级，自有平衡。
卫朽闻言看向朱小粉，眉头紧蹙，眼里隐隐有自责浮动。
他只顾着去解开她的梦境，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她变成这般，是他的错。
“这是七宝灵芝，你拿去炖好。”卫朽手中化出一朵雪白的灵芝，在大亮的屋子里，也闪烁着清幽的光。
光线微小，却难以覆灭，是补灵的最佳圣品。
若是修为高强，有这七宝灵芝，甚至能将灰飞烟灭的魂魄给修补好。
泽梵怔住了，有些愕然，“神君，你这是去了天极之地？”
“废话什么？快去炼化灵芝！”卫朽冷喝一声，眉眼间满是阴沉。
泽梵还有些没缓过神来，被卫朽这么一吼，连忙捧着七宝灵芝出去了。
白有志还呆站着，也被他带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卫朽和朱小粉两个人。
看着形容枯槁的朱小粉，卫朽脸上的寒冰这才稍稍褪去。
他伸手临摹着她的脸部线条，不过短短时日，圆乎乎的脸蛋便消瘦得不剩下几两肉。
卫朽心疼得厉害。
他眼里的浮光隐隐闪动，沉沉地看着那张干得起皮的嘴唇，眸光一暗，俯身亲吻上去。
只是一个浅浅的吻，并未有任何其他的旖旎心思。
他缓缓闭上眼睛，刹那间灵光流溢，朱小粉干枯的脸瞬间饱满起来，脸色缓和了不少。
他起身的时候，朱小粉的唇色已经恢复正常。
虽不似平日里嫩粉润泽，倒也没有刚才那般孱弱。
卫朽胸腔微颤，疼得厉害。
朱小粉皱了皱眉，忽而觉得四肢有了气力。
她闷闷地哼了一声，有些不舒服地侧了侧脸。
说不上是哪里疼，就是有气无力。
睫毛微微颤抖着，朱小粉缓缓睁开眼睛，只睁开一丝缝隙，便又有些无力地闭上。
卫朽竟然有些紧张。
他屏住了呼吸，看着朱小粉。
她的睫毛像蝴蝶扇翅，颤抖的弧度都十分好看。
他伸手抚上她眼底的乌青，温声开口道：“圆圆，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一如平日般低沉清寂，只是有些沙哑。
只是细听才知道，还带着微不可闻的颤抖。
朱小粉忽而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眸像一口枯井，慢慢地注入了水源。
她看着卫朽。
卫朽看着她。
她张了张嘴，鼻子一酸，带着些哭腔，“夫君……”
……
卫朽一怔，眼里的欣喜稍稍冷去，一点一点地撕碎裂开。
“你方才叫我什么，圆圆？”
“夫君……”
朱小粉忽而伸手牵着他的袖子，眼眸里带着水光，声音有些委屈，“夫君……三爷……”
她睫毛沾着一点泪水，眼里好像起了雾。
却又因为这层雾，让她的眼睛看上去迷迷蒙蒙的，不甚清明。
卫朽掀开被子，一同睡了上去，将朱小粉抱在怀里。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沙哑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不是三爷，圆圆，我是卫朽。”
“三爷……”
朱小粉还是坚持着。
卫朽知道这种时候应该顺抚着她，偏偏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妥协。
他的灵力已经稳住了朱小粉的灵根，只要服下七宝灵芝，恢复便只是时日问题。
她如今出现短暂的错梦，也是因为灵力涣散，前世积压的记忆幻化。
只要她清醒了，她便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可是卫朽却不愿意等。
他吻着朱小粉耳后那一块肉，温声哄道：“我不是三爷，乖，叫我卫朽……”
朱小粉抬眸看着他，半是依赖，半是疑惑。
她缩了缩脖子，试探着喊：“……夫君？”
卫朽眼神一柔，终是拿她毫无办法。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声音温柔得像从胸腔里传出来。
“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