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羊镇李秀才——出于本能安溪想到,这女尸的身份极有可能是这户人家里的。
想到这,又与小道士套了些话,但最终也没有再问出多少有用的讯息,安溪让若闻去把广安叫来。
“少夫人有何吩咐?” 有广安在身边,很多事确实方便不少。
“广安,这几个地方你要亲自去跑一趟,好好打听一番……”安溪把小道士提到的官家富户们常来的女眷所在村镇都说了一遍,最后强调道:“你先去大羊镇看看吧,多留意一下这家。”
广安抱拳,掉头离去。
“姑娘,真的还有很多姑娘失踪了吗?”陪着安溪回客房的路上,若闻忍不住的低声问到。
昌平夫人的女儿居然是被季二公子害死的,可没想到还有别的受害的女子,季二公子真是丧心病狂!
“回去说。”安溪淡淡道。
等到了晌午,安修尘便来叫人:“六妹妹,方才有道长送了斋饭过来,我们一道吃吧。”
安溪随着安修尘去了他的房间,却发现顾随云也在。
她站在门口,不由地看向安修尘,安修尘笑笑道:“出门在外也没有那么多讲究,这斋饭还是顾二哥订的呢,据说这道观的头等素斋很出名的,咱们可得好好尝尝。”
“我其实还不大饿,二哥与顾公子慢慢吃吧。”
安溪转身要走,却被安修尘一把拉住衣袖:“六妹妹,不好好吃饭伤身体呀。”
见安修尘一脸可怜巴巴哀求的样子,安溪到底还是心软点了头。
安修尘大喜,一把把安溪拉在自己身边坐下来,殷勤的递过碗筷,还把一小碗汤羹放到她面前:“六妹妹,尝尝这道菜羹,据说这里面的菜都是本地的野菜,因为做成菜羹味道特别好,为此,道观专门在后山开辟了一片地方种植呢,一般来这道观小住的香客都是必吃这道菜羹的。”
顾随云把拿着筷子的手放在饭桌上,眉头微邹,想着殷勤都让安修尘献了,他还能干些什么?
“二哥不必管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来的。”安溪擦了下手,接过筷子。
“来来来,咱们先以茶代酒喝一个。”安修尘见安溪这么给面子愿意与顾随云缓和关系,心情大悦,朝着顾随云眨了一下眼睛。
安修尘就知道六妹妹只是性子冷,对他的朋友肯定会爱屋及乌的。
顾随云端起茶杯,笑着冲安修尘示意:“听说这玄音观的茶也很是出名,水还是用道观里特别的一口水井中的山泉水,别有一番滋味,少夫人尝尝看。”
安溪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把茶杯放下了,看在安修尘就在一旁的面子上淡淡道:“味道是挺不错的。”
“看来这道观来对了,如果不是这地方远了些,咱们可以经常来,明天咱们到周围逛逛吧。”安修尘提议道。
顾随云笑眯眯点头:“好。”
安溪在桌子下狠狠踹了安修尘一脚,这哥哥怎么脑子这么不好使啊,看不出来别人的用意吗?
安修尘咧了咧嘴,不好意思让顾随云发现挨踹了,尴尬地笑道:“这茶还挺烫的。”
顾随云笑道:“是啊,这茶刚泡好确实是有些烫,少夫人,还是先喝点菜羹吧,在外面到底比不上家里方便,饮食上更应该要注意些。”
“多谢顾公子关心。”安溪毫不在意的回了一句,拿起勺子搅了搅菜羹,舀了一勺递到唇边,闻了一下,却突然直直地看着碗里的菜羹。
一旁的安修尘吃得津津有味,见安溪盯着碗里的菜羹没喝,不解的问道:“六妹妹怎么不吃啊?这菜羹很好吃的,你看。”说着他舀起一勺吃了下去。
安溪听了干脆把碗放到了桌子上。
“怎么了?”安修尘越发不解,又边看着安边舀了一勺子吃下:“真的很好吃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心想着六妹妹都还没尝,怎么就这幅神情?安溪又舀了一勺子放到嘴边,没有吃下,而是仔细的闻了闻。这一下安修尘也吃不下去了:“六妹妹,要是真的不喜欢吃就不要吃了吧,别勉强了。”
安溪盯着碗里绿色的热气腾腾的佳肴,眉头越蹙越紧,再一次放下了手中的勺子,肯定道:“这味道有些奇怪。”
“啊?六妹妹你都没尝,怎么知道。”安修尘被安溪说得云里雾里的。
安溪笑了笑:“气味当然是用闻的就够了啊。”
“这菜羹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安修尘放下了筷子,对眼前的也佳肴失去了兴趣。
安修尘看着六妹妹,她的神情不像是开玩笑的,难不成真的有人在饭菜里下药了?那他刚刚吃了什么,是鹤顶红还是断肠草?
眼见安二公子的表情越发精彩,顾随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安二弟别着急,我们先听听少夫人怎么说。”
“六妹妹,真的下药了?”安修尘一脸无助的望着安溪。
安溪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二哥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就好。”安修尘刚刚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刚才就他吃得最多,顾二哥和六妹妹一口都没动。
“但是这菜羹里确实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安溪看了一眼安修尘,表示很同情,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像是动物尸体腐败后溶于水中的气味……”
安修尘顿时脸色一白,刚落下的心瞬间碎了一般,见安溪一脸严肃,一下站起来冲了出去,在外面就传来干呕声,屋子里这时候就只剩下了顾随云与安溪。
“真的有那种味道吗?”顾随云端起碗用勺子舀了一勺,闻了闻,却闻不出丝毫的异味来。
“该不会是少夫人故意戏弄安二弟的吧?”顾随云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安溪视线在顾随云唇边的勺子上扫了扫,点头:“嗯,我就是故意戏弄二哥的。”
顾随云笑了一下,舀起一勺正准备吃下,眼珠转了转迟疑了,安溪斜眼看着他,他却直接把勺子放下了。看到安溪的神情,顾随云微微一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骗我啊。”
安溪不由咬了咬唇,这人很狡猾,比二哥机灵多了。
安修尘返回来,好像路都走不稳了,倚着门框不停的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下来,走到安溪面前:“六妹妹,你该不会是逗我的吧?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你,二哥真的生气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兄长,安溪苦恼的皱紧了眉头,她也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那味道她太熟悉了,前不久才刚闻过,这种让人难以忘记的味道也不可能说忘就忘啊。
看到安溪一脸严肃,安修尘恶心到了骨子里,一拳捶在桌子上:“还说是什么的素斋,居然还有这种幺蛾子,我去找那些臭道士算账去!”
“安二弟,稍安勿躁。”
安修尘满脸通红,气得额头的青筋都跳出来了:“顾二哥拦我做什么?他们的饭菜居然用带用泡尸体的水做饭,这么恶心的事情任谁也忍受不了,非得狠狠收拾一下那些臭道士才解气。”
看到桌上的饭菜,他胃里又开始翻腾,有些止不住的想吐。
顾随云看了安溪一眼,带着玩笑的口吻问安修尘:“安二弟方才吃了那么多可有尝出这饭菜中的味道是动物尸体呢,还是——人?”
安修尘听完顾随云的话,顿时像被雷电了一般,动弹不得,一张俊俏的脸瞬间又变成得惨白:“顾二哥,乱开玩笑是会死人的!”
“是呀,也许真的死人了。”顾随云一手蹭在桌子上托着脸,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停,停,别说了,让我缓缓。”安修尘眨了眨眼,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把敞开的房门关上,靠到旁边的墙上直打哆嗦。
“六妹妹,我真的什么都闻不出来。”安修尘揉了揉鼻子,看向顾随云:“顾二哥,你呢?”
顾随云摇了摇头:“我也没闻出来。”
他说完,深深看了安溪一眼,毫不犹豫道:“但我相信少夫人说的话。”
安修尘满脸困苦,眨了眨眼,若不是身为男子,怕是早以哭的死去活来了。
他也相信自己妹妹的鼻子!
“所以说,我吃了泡过尸体的水做的饭菜?”安修尘一副绝望至极的表情看着淡定的宝贝妹妹。
“也不一定,只能说有这种可能。”安溪不忍道。
安修尘眼一亮,含着一丝希望:“还有别的可能?”
“或许是猫猫狗狗的尸体也说不定呢……”
安修尘捂着嘴蹲在地上,反正无论如何他都是吃了泡过尸体的水做了饭菜。
心里想着,让他吃这么恶心的东西还不如死了算了!
“别的饭菜呢?”顾随云突然问。
比起探讨安修尘吃了饭菜有多么恶心,他更想知道这其中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当然,他是一点没吃——咳咳,不过这种不厚道的想法自然是不能让外人看出来的。
安溪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夹起面前盘子里的一块水煮豆腐闻了闻,随后放下来又把其他饭菜一一闻过后,看着两人好奇的目光道:“别的饭菜都没问题,只有菜羹不一样。”
顾随云舒了口气:“那这样咱们就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安修尘的表情已经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述的了:“你们还吃的下去,我看了都想吐。”
安溪却点头:“嗯,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谈其他的。二人同时拿起筷子,默默地开始吃起来。
一旁的安修尘一脸生无可恋道:“算了,你们慢慢吃吧,我出去静静。”
屋子里眨眼又只剩下二人。
顾随云一边夹菜一边问道:“少夫人打算在道观住多久?”
“不知道。”
“后面还是去客栈吧。”
此时安修尘推门而入:“你们吃完了吗?”
安溪浑身紧绷,忙道:“吃完了。”
“我寻思着,既然只有菜羹有问题,而其他菜没问题,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熬制菜羹的水有问题,再一个就是浇灌野菜的水有问题。”安修尘认真分析着:“你们怎么看?”
顾随云点点头:“安二弟分析得有道理,不过——这跟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啊?依我说,既然这道观的饭菜不合口味,早早离开这里是便是了。”
安溪第一次应和顾随云的话:“是啊,二哥,既然这道观的饭菜不能吃,咱们就去住客栈吧。”
安溪来这里只是想弄清楚女尸的身份,并不希望因其他事情耽搁。
安修尘皱眉:“难道你们一点都不好奇嘛?万一真的有人惨死了呢?”
两人又异口同声道:“不好奇”。
安修尘见状道:“那行吧,六妹妹你先会房间去睡个午觉,等下午凉快些咱们就走。”见没人回应,安修尘只得妥协。
安溪起身:“那我先回去歇息了。”
顾随云亦起身:“既如此我也不打扰安二弟了,你刚才吐成那样,待会多喝些热水好好休息一下吧。”
“别跟我提水……”
桌子上一片狼藉,安修尘没心情叫人来收拾,安溪和顾随云走后,他便直接倒在床榻上,带着复杂的心情闭上了眼睛。
突然有动静传来,安修尘睁开眼,床榻前站着一个浑身湿哒哒的披散着头发的女子。
“你是谁?”安修尘猛然坐起来。
女子又上前一步,抬起头用手拨开面前的头发,一张惨白浮肿的脸,对着安修尘咧嘴一笑:“你喝了我的洗澡水,就要对我负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