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修尘听到这个名字,瞬间往后退了半步。
道士掐到这个机会脱了身,快步离去,前往了另一排客房。
安修尘呆呆地站着,顾随云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
安修尘一下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远去的道士,压低声音道:“六妹妹,顾二哥,你们知道么,晌午在后山浇地的那位道士,法号就叫四空!”
“二哥怀疑那位道士不是死于意外?”
“这是当然啊,哪有这么巧的事!”说到这里,安修尘皱眉:“不过晌午的时候明明没有什么发现,他怎么会死了呢?”
“这也不难猜测,说明那口井中确实有秘密,只不过是在安二弟走后那位道士发现了,所以——”顾随云淡淡笑笑:“就被灭口了。”
安修尘懊恼拍了拍脑门:“早知道我就坚持到底了。”
顾随云笑道:“若是你坚持到底,恐怕出意外的就不止是一人了。”
安修尘愣了愣,不满道:“顾二哥你咒我啊,我要真留在那里,绝对不会有事的。”
“为何?”
“顾二哥肯定会救我啊。”安修尘理所当然道。
皮厚如顾随云这一刻都忍不住表情扭曲了一下,看了一眼天色,顾随云以征求的语气对安溪道:“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离开吧。”
“等等——”安修尘一把按住顾随云手臂:“咱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呀!”
“嗯?”顾随云盯着手臂上的那只手,颇有些不快。
“死人了啊,而且死的很可能不止一个!”
“所以呢?”
“所以咱们不把凶手揪出来吗?”安修尘一见二人都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一脸错愕。
顾随云语气淡淡道:“人又不是我们杀的,亦和我们非亲非故。”
在人家地盘上想抓凶手,如果凶手是道士中的一员,稍一鼓动,面对一个道观的道士别说找出凶手了,怕是连脱身都不一定能行吧。
“可碰到这种事视而不见,良心上咱能过意的去吗?”安修尘依然不死心,想着又死人了啊,说不定等会儿他一闭眼,就有两个鬼来找他聊天了。
顾随云以开玩笑的口吻笑道:“良心?我没有。”
“顾二哥,你居然是这种人!”安修尘捂着胸口痛心疾首。
他以为这是顾随云的玩笑话,所以也是开玩笑的夸张口吻。
顾二哥心好着呢,与他素味平生,当时不是还救了他嘛。
明明有着路见不平的义气却不表现出来,顾二哥真是难得的好人啊。
“真的没有,我的心啊——”顾随云轻瞥安溪一眼,云淡风轻道:“丢了。”
安溪低头轻声道:“二哥,我们快些走吧,听着有些瘆人。”
其他客房的香客纷纷出来,不想引人注目,安溪轻声道。
安修尘一拍脑门:“哎呀,妹妹对不起,一时竟忘了妹妹是个姑娘家,遇到这种事难免会害怕。六妹妹,都是二哥不好,咱们这就走吧。”
罢了,有鬼找他聊天就聊吧,说不定两只鬼聊得投机,就没他什么事了。
一旁的若闻很同情的看了安修尘一眼,二公子真是惨,她们姑娘才不会害怕这种事情呢。
道士听到几人要离开地消息,不知有多开心呢,赶忙送客。
一行人赶往了客栈,途中经过一处凉亭,有不少村民在哪休息,正在议论着今日玄音观中发生的事:“听说那道士是晌午的时候打水给菜浇水,没拿住绳子才一下滑倒,一头便磕到了井沿上,当时就磕得头破血流,真是可怜啊。”
“要不怎么说命由天定呢,即使是道士也会有以外啊……”
天快黑时,若闻寻悄悄禀报安溪:“少夫人,方才广安传话来,说您让他去打听的第一个镇子的李老爷家,他家少夫人今日来玄音观上香,眼下还没回去呢……”
安溪听了,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通过从小道士那里打探来的消息,她猜测与季府花园里那具女尸关系最大的很可能就是大羊镇李老爷家的姑娘。
广安打听到李家姑娘今日来玄音观上香,可是小道士却说,李姑娘有一阵子没来了。
难道是今日上香的人太多小道士没瞧见李姑娘去上香,还是有意隐瞒——但是那小道士纯真的笑容,安溪微微摇头。
但她认为最有关系的人却与玄音观联系起来了,而玄音观偏偏还在这时发生了凶案——
安溪沉吟片刻,吩咐若闻把广安叫来。
“少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广安悄悄溜进了客栈。
“你今天去打听了几个地方?”
“一共打听了两个镇子五个村子……”广安把跑过的地方禀报给安溪:“都没听说谁家出了什么大事。”
“大羊镇离这里远不远?”
“没多远,就只有几里路。”
安溪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太阳还有一半脸露在山头上,把西边天际染成了橘红色,整个天空依然是亮堂的,离掌灯还早。
“李老爷家是做什么的?”
“李老爷是大羊镇有名的富户,据说还是位秀才老爷……”广安口齿伶俐说着打听来的情况。
在大赵,秀才可没那么容易考,很多读书人考了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童生的身份,特别在这种小镇子上,出一位秀才简直是整个镇子的荣耀。
听广安这么一说,安溪便明白这位李老爷在大羊镇是有些名望的。
“难道现在玄音观道士意外身亡的事没有传到大羊镇?”
“我往回赶时,路上就听人在议论了。”
去玄音观上香的香客来自四邻八乡,消息传播会以一种惊人的速度。
安溪凝眉思索着。
广安看着安溪沉思的,便在一旁默默候着。
大概一刻钟后,安溪终于说话了:“广安,你雇些闲汉去大羊镇李老爷家报信,就说李姑娘被人推进玄音观后山的水井里害死了,他们若不赶紧去打捞,就别想再替李姑娘伸冤了……”
广安听了愣住了:“可是少夫人,我们并没有什么证据啊。”
安溪抿了抿唇:“越是这种时候越能引起恐慌,假若李老爷真心疼爱女儿,有这种风声就足够了。”
她并不知道李姑娘有没有事,只是一种猜测,若真是她想的那样,至少不会让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就没了,若不是,以李家的声望顶多被人们笑话一阵子,并没有实质上的损失。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李家姑娘很可能与这玄音观的事情有关联。
“广安,别愣着了,赶快去吧。”
广安有些犹豫:“少夫人,我们是外地人,那些闲汉能诚心愿意为咋们办事吗——”
安溪笑了笑:“诚不诚心不重要,只要愿意办事就行,至于可靠,只要钱到位便可……”
广安一拍脑门道:“少夫人说得有道理!”
他自己以前不就是那种闲汉吗,只要给钱,别说跑个远路传个话,只要不犯法,什么事都愿意干!
广安迅速离去,安溪转身准备回屋,顾随云却走上来挡在了前面:“你觉得道观水井中的尸体是李姑娘?”
安溪十分恼怒:“怎么,顾公子是个爱听墙角的人啊?”
“听墙角,我没有听墙角,我是正大光明的站在哪听的,只是少夫人没发现而已。”顾随云无奈的笑道:“少夫人,难道要一直在这跟我争论我到底有没有听墙角,咱们谈点正事吧。”
“顾公子,我的事不用你费心。”安溪并不理会,只想着尽快丢掉这狗皮膏药?
顾随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安溪,忽然一笑:“你的事,别忘了我们可是共同——”
安溪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想再与对方争执,便转到正事上:“时间对不上。”
顾随云细细想了一下便懂了:“若李姑娘是今日遇害的,那就不会这么快产生异味,所以说这井中泛着尸臭的不是李姑娘,而是另有其人。既然这样,你又为何必吩咐那小子去传话——”
“我是觉得那井水产生异味的原因与李姑娘并无干系,但你也听到了,这李姑娘至今未归,并不代表李姑娘没有事。”
顾随云笑着点头:“这倒是。”
安溪抬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晚霞,声音放轻:“再说,二哥不是很想知道水井里有没有尸体嘛,正好让他心安。”
顾随云摸了摸鼻子:“这个给你。”顾随云把折叠成方形的纸笺递给安溪。
安溪看着纸笺并没有立刻接过来:“这是什么?”
“既然对这四邻八乡有没有丢失女孩的情况没有兴致,那我回头把这张纸烧了便是。”
安溪豁然转头,盯着那张折叠整齐的信笺,可又放不下面子。
顾随云看出了安溪的心思,笑着把信笺塞入她的手中:“好了好了,是我求你看的,快看吧。”
顾随云满脸温柔宠溺,安溪忽然觉得脸颊发烫,又不敢抬头看他,匆匆把纸笺打开。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许多信息,其中有好几个名字安溪很眼熟,那是她从小道士口中听说过。
她不由地看向眼前的少年。
顾随云没有卖关子,直接笑脸道:“我比你们先来一步,捐香油钱的时侯借阅了一下登记捐赠香客的名册,派人去查了册子中出现的多的那几个名字,但是从结果来看,并没有沈少夫人想要的讯息。”
这道观中记录香客的名册除了记录香客的名字和捐赠多少了香油钱,还会写明捐赠者的来处,比如大羊镇李氏女等等。
安溪紧紧攥着信笺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多谢了。”
顾随云露出宠溺的笑容:“谢什么,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既如此,我先回去把纸上的讯息再研究一下。”安溪握着纸笺匆匆离开。
顾随云看着安溪离去的背影,竟傻傻的笑出了声。
第二日,镇子上的人依然三个一处,五个一群的凑在一起议论昨日玄音观中发生的意外,而这时,一群人浩浩荡荡往玄音观而去,他们是大羊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