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纨绔行径,问安修尘,他肯定认识啊。他挠了挠脑袋:“我认识。那身穿华服的男子,是温衡。头戴纶巾的那位,是他家的家奴,陆长风,不过不是奴籍,刚刚也参加完了今年的科举。另外两位就不认识了。”
温衡满脸阴鸷,显然是醉的不轻。看着刚刚劝诫的另外两人,橘色衣服那位手中捏着一串佛珠。他上前,扯下,“什么玩意儿,还真以为吃斋念佛就可以登科及第了?笑话!听说你这破珠子是找高人开过光的?!珍贵无比,有多贵?有我一根发带贵吗?”
佛珠经不住两个大男人这样拉扯,一扯,线断了,珠子掉落了满地。
温衡抬起脚踩:“去他娘的珍贵无比!还不是我脚下的一团泥!”
众人皆是愤怒无比,但是白身又不好意思得罪他,来这地方的都是这届的举子,大多出身平凡。
此刻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围观了,喝醉了酒的华服男子一脸倨傲:“就你们这种乡巴佬,也想来参加科举?也想登科?呸!一群穷鬼,白日做梦!”
他又对着劝说的橘色衣服的男子,和蓝色衣服的男子道:“就你们这种狗东西,只配在乡下种田!免得进京碍了贵人的眼!”
又对着陆长风说:“你不过是我家的一条狗,还真以为上榜之后就能有出息了?”
“温公子说这话就不对了!”旁边又有人站出来。
温衡咬牙:“又是那个穷鬼想来多管闲事?”
只见眼前的人,貌似天仙,美到极致,这样的男子,在上京就只有一位。
温衡没了底气,“原来是,景…景小侯爷。”
景颜:“我朝律例未曾提及寒门士子不可科举,温公子难道是对大赵的刑律产生了质疑?”
“不敢,不敢。”
景颜接着道:“况且,你的父亲不过是个小小的四品官。我看这位公子醉的不轻,还是请先回去吧。”
在上京,一块瓦掉下来都有可能砸到四品的官。
旁边那位头戴纶巾的男子上前扶他,却被温衡一手挥开:“滚开!死穷鬼!一身的酸臭味儿。”
陆长风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作为读书人,怎么能容许别人说自己臭呢。
沈凌低声问道:“你可知今天这宴请我们的人是谁?”
“这个…这个嘛,我就是来混吃混喝的。”安修尘确实不知,最近春闱,老头儿说不准出去惹事,他在家里闷了好些天。
很快便揭晓了。
景小侯爷道:“没想到宴会之上出现这种事,今日是景某招待不周,还望各位谅解。”
“景小侯爷客气了。”
“我知道了!”安修尘惊呼。
沈凌:“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了。”
安栩栩在二楼,见两人迟迟没有回去,也寻声找了出来,刚刚到花园里,就看了一出大戏。
那位嚣张的温公子,老实说,她还真不知道。这种人也够嚣张的,尤其还在这种地方。看来真是喝醉了。
见沈凌和二哥待在一起,她上前问道:“你们没事儿吧?”
“无事。”
安修尘眼睛在两人之间流转,“你们好像很熟?”等等,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像…他六妹妹?
对于他的眼力劲,安栩栩向来不抱期望:“是我,二哥。”
“你怎么做到的?你这也…太像男子了。”安修尘围着妹妹转,眼前只是个长相白净秀气的小公子,完全看不出来破绽啊。“简直是天衣无缝!”
“首先呢,这不是天衣,这只是你妹夫的旧衣服,其次呢,我身高不够,穿着男装,只像个没长大的小少年。”
安修尘连声反驳,“不,让我惊讶的不是这个。”
安栩栩和沈凌都是一愣。
安修尘:“好妹妹,我记得你以前是个胖子啊!脸有盘子那么大。”说完还比划了一下。
安栩栩恨不得当场敲碎他脑门,看看这个二哥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安修尘!以后别想找我借钱!!”
几人回到座位上,刚刚的一场小小的不愉快早已烟消云散。
魏钤见三人一起回来,也没有问什么。
“这景小侯爷究竟为何要宴请我们?”
“这还用想?当然是拉拢关系呗。”安修尘翘着二郎腿,在旁边吃着花生米,活脱脱的纨绔子弟。
魏钤不解:“可是这榜单还未出来呀?”
“等到出来的时候,就来不及了。”安修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可听说过榜下捉婿?”
魏钤是个老实人,老实人的毛病就是喜欢脸红,“这位公子你可别乱说,在下已经成亲了。”
安栩栩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家哥哥捉弄一个老实人,简直是欺负人,“既然安公子在上京混得这么熟了,不妨给我们讲一讲呗,这其中到底有何深意?”
“这道理嘛也简单,景小侯爷和纪王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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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
安栩栩刚刚起床不久,沈家的大门就被敲开了。
来的是顺天府的官差,沈凌以被带回问话了。
秋橘问道:“少夫人,可是姑爷犯了什么事?”
安栩栩摇摇头,沈凌这人肯定是不会犯事儿的,那肯定是外面出了什么事儿。
官府只能找到昨晚在翠华酒楼的大部分人,还有一些人找不到。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上去看看,换上了昨天的男装,从后门偷偷溜出去。
在街上逛了一圈,正好看见被官差围着的安修尘,她大喊:“安兄,看这边!”
几个官差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知道她也是昨晚在场的人,也将她一起带回顺天府。
“你怎么来了?”安修尘小声问。
“我担心你们,跟过来看看。”
“哼,你只是担心他吧。”安修尘继续说:“我就知道你最关心的还是他!”
安栩栩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安修尘,二哥这是戏精上身了?
某人接着说,“你我十几年的情分,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外人的一夜。”
“我就知道,我终究还是输给了他。我选着退出。从今以后,我们此生,不再相见。”
安修尘声音极小,都是压着嗓子说的。
后面的几个官差,这两个男人在说什么?我们不想听,但是我们什么都听见了呀。
安栩栩心想:糟了,二哥恐怕是没救了。
大堂之上,几人将昨晚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连着好几个人的陈述都是一样的。京兆尹曾大人已经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们可知,温衡昨晚死了?”曾大人在京兆尹这个位置上好几年了,办案经验相当丰富。
堂下几乎都是今年的考生,他也只让众人站着回话。
“昨晚温衡醉酒,就在翠华酒楼旁边的客栈歇下了。今天早上,店小二发现他的门反锁了。进去的时候,人已经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