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费心，茗烟既是相府大小姐，自然不会有人苛待。”
顾致远的脸色差了几分，面上倒也不敢真的对季大人甩脸子。
接了一碗汤，顾茗烟淡然的喝了几口就不动筷子勺子，倒是在季淮要夹笋的时候轻笑一声：“你不是不爱吃笋吗？”
季淮先是一愣，旋即笑眯眯的收了筷子：“我以为是茭白呢。”
两人打哑谜看似亲近，可在几个大人看不见的时候，她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了那角落的顾子曦身上，稍稍一扬手将背后的尚荣叫来，低声道：“这笋不新鲜，叫丘富派人来撤走。”
她声音不大，在座众人却都听见。
尚荣冷眼而视，去门边叫丘富来处理此事。
倒是夏大人打量了一番尚荣，更是多看了顾茗烟一眼：“这好似是七皇子殿下身边的人，前些日子倒是同霜华一起到我府上来为我夫人送过贺礼。”
“尚荣的确是殿下身边的人，夏大人好记性。”
看来这夏大人当真是想拉拢萧祈然，不然怎会连一个送礼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
咬重了那记性二字，夏大人也没再接话，只是对顾致远笑了几声：“顾大小姐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顾致远打了个哈哈，反倒是不知何时这个女儿就连几位大人也能说上话。
不过多时，丘富进来换了盘菜，顾茗烟的目光依旧落在顾子曦的身上，笑盈盈的夹了块儿肉给她，美名其曰是她吃的太素，众目睽睽之下，顾子曦倒也没直接翻脸吃了肉，不过多时便捂着肚子离席。
身边的柳氏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待到酒过三巡，两位大人都离开时，她才单独将顾茗烟叫到了别院中，问她：“在你爹爹眼前，倒也敢做小把戏？”
“同大娘合作，大娘倒也没半分在意我，我又何须看着大娘的面子饶过顾子曦，今日是我瞧见才未能酿成大错，若是爱女情切的季大人知晓顾子曦在饭菜中动了手脚，又该如何？”
顾茗烟冷言冷语，低声道：“更何况如今我不讨喜，正遂了大娘心意，我已经为您出谋划策了许多，之后我也该好好学些东西，便请大娘勿要来打扰我，也不要往我菡萏院塞人，我知道我斗不过您，您又何须提防着我？”
说到这里，顾茗烟的声音都跟着委屈起来，不等柳氏回话便匆匆离开。
从最开始的乖顺到如今不识礼数，柳氏看在眼里，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
顾子烟从一旁的屏风背后走了出来，看柳氏：“娘亲当真以为她无心争夺什么？”
“若她真的有心争夺什么，如今便该踩着户部尚书的情分讨要东西。”
柳氏骤然回过头去，怒视着自己这位亲女儿：“你同顾子曦明里暗里在书院给她使了多少绊子，昨夜你爹爹便说了多少折辱我的话！你百般猜疑都不如先同太子殿下交好为上策，她一个没权没势的丫头，配上个继承不了皇位的皇子，能掀起什么波浪来！”
甚少见到柳氏发火，顾子烟也不甘心的低下头去。
“女儿知错。”
“你既是我的女儿，我自然会为你好好打点，顾茗烟还用不上你费心费力的去折辱，待到日后你成了梧桐枝上的凤凰，便会知晓今日斤斤计较该有多么愚蠢！”
柳氏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倒也没真的责罚自己的亲女。
她知晓子烟在这年岁能知道这许多事情已然实属不易，可她独独少了一份沉静，顾茗烟不过是早些找了个夫婿，样貌生的比她好些，子烟便处处嫉妒计较，如此小家子气，日后也定当难成大器。
“我怎么生了个这样的女儿……”
门外还未离开的顾子烟已然听见了门内的喃喃自语，面色阴沉的离开。
攥紧拳头，她反而愈发的憎恨起顾茗烟起来。
若是没有顾茗烟，她如今如何会被娘亲斥责，又如何会被她抢走众人目光！
反观顾茗烟回到了菡萏院内，想着自己如今假装同爹爹决裂，也同大娘决裂，前些日子锋芒毕露，到了现如今，她也该沉静下来，将所有事情都推至脑后，安安心心的准备日后为自己解毒的配方。
涉足盛安至此，若是再脱不开身，日后她也定当难以离开此处。
顾茗烟对此心知肚明，指尖却不自觉的拂过手腕上的那一抹红绳，却又是触电一般的收回手来——她还在留恋什么？
她这条命是偷来的，又何须徒劳的同其他人关联一处，不过是自欺欺人。
恍然抬起头来，她和衣躺回到床榻之上，总算安心的睡下。
夜晚时分顾子曦的丫鬟曾前来讨要解药，却被尚荣直接拦在院门之外。
“大小姐睡了，姑娘若有什么事情还是明日再来的好。”
“子曦小姐上吐下泻，定然是大小姐……”小丫鬟还想直接冲进去，却被尚荣死死拦在门外。
“姑娘这般说，还请拿出证据来。”尚荣冷眼而视：“若没有证据，便不可在此信口胡诌，更何况，若想要大小姐救人，也当拿出诚意来。”
小丫鬟咬牙，一跺脚走了。
尚荣则是松了一口气，倒是觉得这丞相府不仅不和睦，甚至还令人恶心。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顾茗烟便起身洗漱，在春莹秋梅醒来之前便已经离开了相府，尚荣看着那纤弱的身子，终归是有些不忍：“大小姐怎么不多睡些。”
“睡不安稳，便索性不睡了。”
顾茗烟浅浅一笑，招呼着尚荣一同坐下来吃鱼皮馄饨。
尚荣打量着大小姐的那一双眼，却隐隐觉得今日的她和昨日的她有些不同。
来到书院，顾茗烟正准备解开那毒人身上的毒，却被从树上落下来的薛逐吓了一跳，惊呼了一声躲到尚荣的背后。
“臭丫头！还不过来拜师！”薛逐身形一晃，径直越过尚荣抬起的手，将她抓了出来。
顾茗烟瞪了他一眼：“才不要让酒鬼当师父！”
“上次我可是教了你画机关图，今日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薛逐倒抽了一口凉气，拎着顾茗烟躲开尚荣的手，空酒坛扔到了尚荣的怀里。
“你除非长得有许昌先生一半好看……”顾茗烟两根手指拉开了许多。
“臭丫头！”薛逐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