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的找到了自己体内所种的母胎之毒。
与此同时，她深知这毒绝非是平常人家所有，且这药量似乎不少，她不过才碰了碰这八角金盘，便毒发疼痛至此。
若这毒是柳氏亦或是顾致远所下。
只要在他们所想要的时机让自己毒发，连续三次之后，自己这个眼中钉便可祛除。
听起来是个好办法。
如此想着，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却并未去往厅堂，反而是在库房里找到了正在清点物件的丘富，目光冷然：“今日过来，是想问问丘管家，府中可有多余的药材？”
“府中每十日便要请大夫上门，自然也是留有不少药材，不知大小姐今日要寻哪些，丘富叫人为你拿来便是。”
丘富拱手行礼，倒是为顾茗烟能亲自来找自己而高兴。
“昨日先生告知八角枫和八角金盘入药可祛风除湿，我想取些为先生熬药，聊表学生孝顺之意。”
强颜欢笑，顾茗烟此时只觉得在这盛安活的疲累不已。
袖口之下的指尖攥紧，连带着那张脸亦跟着惨白了几分，竟是叫几个下人看来都有些不忍，丘富自当是以为大小姐受了什么委屈，只恭敬的将人迎了出来。
“小姐心意甚好，只是药房鲜少有人打理，不若让丘富陪小姐走上一遭，正也能为小姐分忧解难。”
看似询问，可丘富眼里却是实打实的关心与好奇。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丘富多次有心照拂，她都看在眼里，虽知晓他是为野心而为，心底却也是更多感激，轻轻点头让他带路。
春风拂过脸边青丝，想来当是柔软丝滑。
可此时的春风有几分凛冽，扬起头来便能看见那白云翻腾，远处沉甸甸的铅灰便要将这些白云一并吞噬其中，竟是要落下春日的第一场雨来。
她不禁驻足，问身边的丘富。
“在这府中勾心斗角，是否已然是常事？”
“不仅是这丞相府中，无论盛安也好，村镇城池也罢，皆在揣测人心，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丘富小心端详着顾茗烟的侧脸，只看见那鼻梁高挺，眼底水光流转，那朱唇轻启又染了几分笑意：“揣测人心？不若说是人心所迫罢了。”
谁不想直言真心话，而是活在尔虞我诈里？
顾茗烟此时才侧过头去，正视丘富：“故而我挺欣赏你这人，那日你能直言自己是为野心而为，我很开心。”
这双眼仿若浸在那桃花池子里，脱水而出，便带起一片桃花灼灼。
丘富恍然回神避开了那一双美眸，尴尬道：“小姐谬赞。”
“那今日，我便也试着对你说说真话。”顾茗烟拢了身上的衣服，随后沉默不语的同丘富一并入了那药房。
细细翻阅过账册药目，唯有八角枫，却并无八角金盘。
冷冷一笑，她将东西归为原位：“我和爹爹，你唯能选一人效忠。”
“这……您到底是老爷的亲女儿……”
“那是我亲爹爹，可我却只想让他做我的爹爹。”
顾茗烟依旧冷眼而视，指尖拂过那药目账本，二十年来，从未有过八角金盘入府，而柳氏入府之时，才不过十几年前。
若此事并非是顾致远所为，又如何独独少这一份毒发的药引？
八角枫是剧毒，可八角金盘却只是细微小毒。
如何每年入账都有八角枫少许，可八角金盘却从未出现，一切未免都太过巧合。
而丘富却一脸茫然，并不知晓只是这账本药目有何问题。
“丘富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便当是我胡诌吧。”顾茗烟此时却是淡漠着神情，退出库房后，对他开口道：“今日之事勿要同人说起，只为我包少许八角枫带走即可。”
“是。”
丘富点头，却是不紧不慢的送了大小姐去书院。
走在路上，淅淅沥沥的下了些小雨。
顾茗烟却将丘富所给的纸伞捏在手心，走路之时那纸伞便划过地上的地砖石板，见那雨势渐大了些，这才轻轻一扬，将纸伞举起撑开。
春雨润无声，这雨势再大，却也是轻轻柔柔。
“顾大小姐再走下去只怕是要迟到。”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而传来。
顾茗烟回过头，竟是不知四皇子的马车便在身侧。
而萧逸然便撩了那车帘来看她，浅浅一笑：“不若让我送大小姐一程，正好今日我也要去见上七弟一面。”
本想拒绝了再去买些早膳，那萧逸然马车里的丫鬟却已然下了马车，左右立于她的身边恭敬等待。
“谢谢四皇子殿下。”
如此说着，顾茗烟只得硬着头皮爬上马车。
那两个丫鬟却拿了袋糕点到她手边，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敢看人。
反观萧逸然一身竹青长衫，手中一柄折扇倒是不似之前沉稳模样，倒像是要去哪儿见心上人，此时一双眼更是上下打量着顾茗烟，当即温润一笑。
“顾大小姐生的一张好皮囊，便要叫天下女子心生妒忌了。”
就连这言语都跟着轻佻不少。
顾茗烟反倒只将这话当做是调侃一笑：“子烟妹妹才是这盛安美人，我这皮囊不过尔尔。”
却不料那折扇轻轻一挑，竟是抵在她的下巴。
萧逸然用了几分力道，顾茗烟也懒得挣扎，随之抬起头来。
两厢对视，顾茗烟只从萧逸然眼里读出了几分欣赏，便侧过头去躲过那折扇，顺带着摸了摸方才被那折扇磨了两下的下巴，低着头瞧他：“四皇子此举，算不算的得是调戏？”
萧逸然轻笑了几声，当即摇摇头：“自然算不得，只是前些日子五弟六弟说我古板，为人小心谨慎，这才学着那纨绔子弟几分，想着有趣些。”
却不料眼前的顾茗烟蓦地笑出声来，眼角弯弯。
“纨绔子弟可不有趣，倒是四皇子这四不像的模样有趣极了。”
“大胆，怎敢调侃四皇子殿……”
身边丫鬟还未说完，萧逸然已然啪的一声将那折扇打在手心里，叫丫鬟生生止住话头，自己开口接了上去。
“如此直言，不怕我治你的罪吗？”
“才不怕，殿下不是不辨是非之人。”
匆忙收了笑，顾茗烟说罢便侧过头去不再去想方才那完全不似纨绔子弟的模样，嘴角却始终带着一抹浅笑。
萧逸然的那折扇也一下一下的打在掌心。
春雨柔软，砸在心尖亦能泛起两片春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