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点甜腻,眼前的店小二亦是讨厌的紧。
“这是李侍郎吩咐着送来的千年雪参,只希望晏姑娘能去府上走上一遭。”
她不过才刚刚歇下脚,鞋袜都被浸湿也未更换,遑论霜华和萧祈然都不在。
而这眼前盒子里的千年雪参却是上好的药材,她嘴角轻轻一抽,只将那厚重的貂裘解开放到桌边,瞧着那店小二:“这已然是第三位了,雁归客栈如何称得上是这盛安的第一?”
店小二讪笑:“盛安少医,这才短短两日便瞧见姑娘妙手回春,李侍郎只道是屋中有下属前些日子出去剿匪,不慎中了那二当家的剧毒,如今命悬一线,实在是不能再拖了。”
“如此说来,我来的正是好时机了。”
顾茗烟冷哼了一声,让自己努力不去看那放置于桌边的木箱子。
她不过是帮了三次人,如今只怕也有四五百两黄金的存款了。
“并非是晏神医来的巧,只是最近天楚里混入了不少细作,他国善毒之人占多,我天楚却连普通大夫都少,故而近几年来中毒的将士占多数,还请神医救人啊。”
店小二苦着脸,就快直接给顾茗烟跪下了。
他本以为这位神医是个心善多事的好大夫,可自那日她怒斥回绝了丞相大人及其夫人,又拂了南临书院院长公子谭景辰的面子,当面下毒,亦正亦邪,难以辨明。
“若是我不去,你还得给本姑娘戴上个叛国之罪吗?”
顾茗烟袖口一扬,抬手撑着半张脸:“师父有言,有三不入,不入官宦之家,不入商贾之家,不入花街柳巷,若非例外,还恕小女子不愿打破这三不入的誓言。”
“这,如何例外呀?”店小二登时手足无措。
“无人可解的疑难杂症,于我师门有恩之人,广济天下之贤士。”
顾茗烟另一只手臂垂落于桌案,美目一挑,那嘶哑的声音好似也好听了些,染了些笑意:“不知这位李大人占了哪一条,值得我上门相救。”
店小二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当即正色拱手,开口道:“例外是其一,无人可解的疑难杂症。”
“说来听听。”顾茗烟的眼睛是当真亮了起来。
“这病已然一月有余,起初只是食欲不振,梦魇缠身,不过几日便是日夜颠倒,神志不清,如今一日得睡上十个时辰,剩下的日子便像是得了失魂症一般神神叨叨,前几日还用东西伤了自己,说是有人追杀自己。”
店小二惨白着面容低声说着。
顾茗烟却是挑了眉头,若是放在现代,想必要交给精神科的大夫好好端详,可这睡觉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些,而这日夜颠倒便更是奇怪。
短短一个月之内,哪怕是个正常人也难以坐到日夜颠倒,嗜睡过长。
如此想来,她微微沉思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小药箱从房间里给拿了出来。
“走吧。”
“姑娘这是……”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将人引来,如今总算开口让我为你家大人治病,大费周章,我不应只怕接下来几日还要被你再三叨扰。”
顾茗烟冷眼而视,萧祈然昨日让霜华去盯着店小二,她就觉得有问题。
今日这店小二竟然将病症日子说的如此准确,只怕是急了。
店小二讪笑两声跟了出去,末了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不知姑娘身边的那两位……”
“他们当是清晨就出去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我那些草药你得派人帮我保管着。”
顾茗烟回来时,那轮椅已经不在,想来应当他们二人应当是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的。
所为何事?
想来便是那门外偷窥之人的缘由,只是她依旧好奇为何两人会出现在青楼之中。
雁归客栈外,眼前的小轿平平无奇,入了其中却是如软垫绒毯,那店小二没了踪影,唯有前后两个轿夫让她小心些,她便拉紧了那窗沿,不至于起轿时被颠出去。
七弯八绕多时,才停留在城西的一处小宅门前。
其上匾额赫然写着李府二字。
顾茗烟佯装不知这位李响是谁,只将两只手都放于袖口之中,闷闷不乐。
她方才将厚重的貂裘给放到桌上,有些冷。
府里出来了个侍从,带着她入内,而这府中不比丞相府中那般精致高雅,也比不得七皇子府邸中那般广阔,多是平底高台,连个坡道都没有。
坡道……
顾茗烟微微一愣,这才想起来七皇子府邸好似有不少位置都没有台阶只有小坡,主院里的屋子连门槛都没有。
为了方便轮椅出行。
她总算知晓为什么那些人总是要支支吾吾,顾子烟那般妄图攀龙附凤的女子也不想沾染七皇子——他双腿不能行走。
之前所看见时,他几乎都是用内力催动双腿行走,可一个坐轮椅的人,又该如何驰骋沙场,百思不得其解。
入了李府大厅,便看见那朝服还未脱下的李响。
李响三十多岁的年纪却显得老成,脊背微微弯曲,小眼睛小嘴巴,长得有些难看,并在一起却是张讨喜的笑脸,倒也顺眼的很。
如何也无法将他和兵部侍郎这四个字对号入座。
“这位便是晏姑娘。晏姑娘,这位是我们家老爷,李响,乃是当今的兵部侍郎之一。”
侍从简单介绍,顾茗烟亦不过淡淡点头,道:“不知那身染疑难杂症之人身在何处?”
李响先是微微一愣,旋即后面的侍从走上前来说了些什么,他才当下了然,和和气气的做了个请的姿势:“晏姑娘随我来。”
声如洪钟,气势凛然。
近看之下,那并非是双小眼睛,而是故意微微眯起,倒是深藏不漏。
不以外貌识人,顾茗烟只淡然点点头,随着他来到后院之中。
后院寝屋内,放了三个炭盆,一入内便觉得身上燥热不已,顾茗烟踏入屋内,绕过炭盆,目光落在床榻上的那人身上,却只看见银光一闪,锐利的刀刃便堪堪抵在她的脖颈之处,面纱被削下一半。
而那床榻上的女子哪里是温柔如水,眼神冰凉如水,而从那锦被之下赫然有两条手臂粗的铁链。
“无需解毒,我已决心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