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到萧祈然身边,顾茗烟不过是听着皇帝说了那么多话,心中对他所中之毒也有几分了解。
当即让人简单的拿了文房四宝来,推开萧祈然手边的桌子,写下解毒的药方来。
“这药方虽不至对症下药,但是细细调养便也足够,总归是药三分毒。”
“父皇让你解毒?”
说及此处,萧祈然亦是小小震惊。
父皇何时如此轻易相信他人,何况眼前不过是个黄毛丫头。
顾茗烟反倒是摇头:“并未,只是我看出了几分端倪,并非是很重的毒,只是这毒十分缓慢又易沉淀于喉咙之中,故而声音嘶哑,实则是毒性沉淀迟迟未散,若是不好好缓解,再过五六年便出声咳血,十年后药石无灵,只能等着呕血而死。”
这毒一点新意都没有,算来都是她以前用来逗弄人的,毒性比这又急又冲,年纪尚轻的她倒是还想着直接将那群不会说话的同学给毒哑了才好,只可惜那时候药材受限的很,只能空想。
如今解药写下来也是顺理成章。
萧祈然却是蹙眉:“如此严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个道理殿下该懂的。”
顾茗烟无奈一笑,将这解药塞进了萧祈然的怀中,又将方才之事一一告知。
却被萧祈然询问:“这是真心话?”
“我当真如此以为,声东击西如此明显,却也防不胜防。可如果背后只是跟四皇子有私怨,也不至于躲过了皇宫的层层看守,却大刺刺的在最关键的一环掉了链子,要不然就是出了什么事儿。”顾茗烟托着下巴细细沉思,正色道:“皇宫看守层层叠叠,这事儿说不好是谁做的。”
“无怀疑之人,你就敢如此推测?”萧祈然轻笑。
“正因无怀疑之人,所以我就敢将所有人都当做是下手刺客。”
顾茗烟意味深长的看了萧祈然一眼,摊手:“不过你还是好好解决霜华姐姐的事情,幸好我现在知道你没有娶霜华姐姐的意思,也就不会撮合了。”
“如此说来,若我真抱着心思要娶她,你便要推波助澜了?”
萧祈然嘴角略平稳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
“这个自然,毕竟七情六欲乃是人的本能。若是可以,我也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家族之间无人阻拦。小有事业果腹保暖,上至祖爷可安枕,下至子孙生活无忧。但凡能做到这以上几点,那都是皇帝都比不得的快乐。”
顾茗烟认真的点点头,还看萧祈然:“你生在高位能早早做出选择,足以证明你超群于他人,而你又是我的靠山,霜华姐姐带我极好,自然是该帮。“
说话侃侃而谈,通情达理,那神色却是浅笑随意,倒是让萧祈然扬了扬嘴角。
“那你是想好如何帮了?”
“我总归是要帮你挡上一年桃花,不婚书已然签下,不若送佛送到西,唯有霜华姐姐日后开心,倒也不枉她待我如此之好。”
萧祈然愿为地位权势,皇族之责放弃所爱。
她又为何不能为霜华姐姐的幸福,牺牲这小小的友情。
算来她两世为人,年岁应当比萧祈然大上许多,竟是连个毛头小子的觉悟都没有,实在不该。
如今反而是正中了萧祈然的下怀。
可听了这么一番话后,萧祈然索性便放下杯盏,拉住她微凉的手腕,指尖拂过她手腕上的红绳,落在那水蓝凰羽之上:“可你之前不是说,要你我离散,来钓柳氏这条大鱼么?”
“这事儿我也纠结。”顾茗烟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只当是他还在好奇这凰羽内究竟是什么,面上却又愤愤不平:“若是你能直言告知霜华姐姐,将身边的人都换成男人,霜华姐姐也不会对你有所留恋了,如今她已然看上你这般高贵的皇子,日后那些平凡的男人又要如何才能入了霜华姐姐的眼?”
如此说着,顾茗烟横了他一眼,倒是并未注意到方才离去的皇帝又重新归来,目光锁在他们二人身上,微微出神。
一口一个霜华姐姐,倒是叫的亲昵。
“即使如此,倒也是能借着霜华的由头演场戏,便说是你善妒,容不得霜华如此亲近,可本皇子亦离不开霜华多年陪伴,就此暂别,过些日子我再寻个由头将霜华遣到恩师那儿暂住,便顺理成章,两边讨好了。”
萧祈然全然未注意到自己的语气里多是询问商讨,更是带着几分讨好的揉了揉她纤细的手腕。
于善妒二字,顾茗烟心安理得的收下,点点头算是答应。
只是有些对不起霜华姐姐……
顾茗烟反倒是闷闷不乐起来,却见背后的宫女施施然将一壶温热清酒放到手边,低声道:“大小姐,这是殿下为您准备的清酒,清甜可口。”
说罢,宫女小心从身后离开。
顾茗烟愣神看萧祈然,见他点头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
带着些许苦涩,却多是醇香,淡淡梨花香,甚是清甜,不免多喝了些。
宴至一半,皇后同几位妃嫔已然借着由头暂时离席小憩,年岁稍大的老臣也都与偏殿去继续饮酒,唯留下诸多公子小姐,半醉之间吵吵闹闹,台上的歌舞也多了些杂耍,倒是热闹了许多。
皇帝早早离席,萧祈然则已然将药方递了过去。
回过头来,只觉得肩上一重,身侧的女子已然半梦半醒的将脸靠在了他的肩头,而身子却微微蜷曲着缩到了他的怀中,一只手轻轻的勾在他的肩上蹭了蹭:“我好困……”
梨花香下是淡淡的酒味。
可是从未听说过有人不过喝上几盏清酒便醉成如此的模样,萧祈然微微蹙眉,才惊觉她不过是个乡野出生的丫头,美酒这东西自然少见,抬手屏退了身边还想迎上来的几个宫女太监。
“取块绒毯来。”
低声吩咐了一句,萧祈然只是抬手将她的手给拉扯下去,身子倾斜过去好让她缩在他半个身子里,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一只手摁在他的腿上,下巴却搁在他的肩膀上,埋进颈窝里没再动了。
清浅的呼吸声传来,萧祈然不过是将绒毯为她轻轻搭上。
宫宴之上有年岁稍小的女子公子沉沉睡去并不少见,众人习以为常。
年节前的冬宴,本就只是图个好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