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茗烟可不敢在霜华面前说萧祈然的坏话。
只换了个话题随意聊着，一路走到书院门口，却看见丞相府的马车停靠于旁侧并未离开，丞相府中的两个小厮走上前来，请两人去酒楼吃上一顿饭，聊表心意。
生分的不像父女。
霜华微微蹙眉，便见顾茗烟答应下来，心里总归是不快。
倒也没听大小姐说丞相大人不好，可丞相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蔑于这个大女儿，又何尝不是对七皇子的一种轻蔑。
爬上小小马车来到酒楼，柳氏作为夫人自是没有请客的必要。
不过唯有姐妹三人，长兄一人。
满桌美味佳肴，顾茗烟笑着拉开了身边的位置让霜华落座。
“大小姐不必如此，霜华是您的侍从。”
刻意将侍从二字咬重了些，霜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丞相顾致远的面容。
果然见顾致远脸上神色有变，就连顾青洲都拉着顾子曦以免她说出些嘲讽之语来。
“既是我的侍从，便该听我的话。”顾茗烟浅笑着拽住她的袖子：“爹爹这次让霜华姐姐前来，定是为之前霜华姐姐的照顾以示感谢，爹爹，女儿说的可是？”
“茗烟知晓为父心意，霜华姑娘不必拘礼。”
顾致远自然是得了台阶就下。
霜华心中无奈，大小姐果然在府中还是个软柿子，心肠又好。
却不知顾茗烟只是不想白白的让霜华少吃一顿饭，干巴巴的站在一旁有何好处？
无奈坐下，顾致远不过简单的问了几句儿女的功课，便听见顾子曦低声开了口：“今日长姐可是好大的威风，竟然带着霜华大人在文院动了手，只怕方府明早又要派人前来了。”
此言一出，顾子烟当即拉住顾子曦，赶紧道：“这事儿本就不是长姐的错。”
“啪——”
顾致远却还是将碗筷砸在桌上，不过是碍于霜华的面子，才语气柔软了些。
“为父让你去学院，并非是让你惹事的。屡次三番的惹出事端来，日后为父如何安心将你交给七皇子殿下。”
被这么质问一通，顾茗烟昂反倒是愣神起来。
爹爹这次竟然没有让她去跪祠堂，不过转念一想，这便宜爹爹还未清楚事情缘由就直接给自己定了罪，真是可笑。
霜华面色阴沉：“丞相大人，霜华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顾致远怒目而视。
“此事的确是那方槐所为，今日动手之人也是我。”霜华站起身来，还未拱手致歉，便被身边的顾茗烟给抓了下来。
“去书院也好，深闺不出也罢，还请爹爹看清女儿究竟价值几何，作用何在，再在外人前说教于女儿。”顾茗烟死死的摁着霜华的手，目光冷冷清清的望向顾致远：“今日，爹爹的目的已然达到，若是再责怪下去，不过是父女离心罢了。”
顾致远心中有气，却也不敢发了。
子烟子曦二人并未明白言语中所指，顾青洲更是一头雾水。
可顾致远却也发现，霜华竟然如此照顾于女儿，证明七皇子对她的确是有情，故而达到他所要的目的。
最后那句话，便是威胁了。
“父女怎可离心。”顾致远低低说了声。
“既是如此，爹爹只将女儿当做是个乡野丫头便是，今日所失颜面，不过归于女儿一人。”
顾茗烟敛去那脸上的清冷，唯带着几分浅淡的笑意为霜华夹菜。
顾致远果真当即不再多说，心里却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
大女儿绝非是轻易掌控之人，心有所想却并未真的拆穿，他这个父亲竟然也看不清她。
霜华从寥寥几句话中，好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待到离去之时，霜华还是执拗的要将顾茗烟给带回去，顾致远却是一反常态的并未阻拦，甚至当着顾茗烟的面，吩咐几个孩子要多多照拂于长姐，不可再惹事。
却再未苛责于顾茗烟。
路上，霜华却还是忍不住道：“大小姐，你方才同丞相大人所说之言，皆因知晓自己处境，可你便不怕丞相大人来日真的同你离心吗？”
“又何惧之？”顾茗烟无奈一笑：“他本身只想将我当做一枚可用的棋子来操控，如今我不过是告诉他，我当是听从顺服于他，但若太过，我便不受他控制。且如今，我的靠山已然是七皇子殿下，他除了笼络我，又能做什么呢？”
幸好这便宜爹爹并不知晓不婚书的事情。
不然若是失去了和七皇子成婚的这个筹码，她在府中的生活自当会艰辛些。
但等到一年之后，两人并未成婚，她这个同皇族解了婚约的女子再无用处，顾致远同自己从未有半分感情，即使顾念着血脉亲情，不过是随意将自己草草打发了。
霜华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重重的叹了一声：“都怪我今日动手。”
“霜华姐姐既是为我着想，自然无错。”
顾茗烟笑着往霜华的掌心里蹭了蹭，调笑道：“只是霜华姐姐日后无需为我委屈什么，我生来情爱寡淡，纵然伤神亦不过一时，却总是容易惹得人心生怜悯，却不曾想如此怜悯，我这一颗心冷也回报不了什么，最后朋友也做不成，可就太痛苦了。”
“大小姐看的通透。”
霜华微微愣神，始终是觉得她在说笑话。
世上何人会情爱寡淡？
顾茗烟亦不再解释，只是有说有笑的同她回了七皇子府邸，不去那秘宅。
回到朝暮院中，不过是看了一下午的书，待到天黑时分，她便早早的爬上床榻沉沉睡去。
待到睡的正香之时，她恍然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之间正看见床边一个人影，下意识道：“该起床了吗？”
“并未。”
萧祈然并未想到她在自己靠近床榻时便能醒来。
只是再未说上几句话，那人的呼吸又重归平稳，只怕是连他是谁都并未察觉到。
萧祈然却是无奈，只帮她掖了掖背角，探了探额头。
这几日忙着和薛逐周旋，却没想到今日方回到书院便出了事儿。
霜华转述之时，以为顾茗烟是为和顾致远将话说开。
可萧祈然却觉得。
今日所为，两次出头，皆为霜华一人。
“你便如此喜欢霜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