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失言,便被这违背誓言的男人听了去。
需得抑制毒发,亦得离他远些。
她暗暗一咬牙,索性破罐破摔的开了口。
“殿下应当记得我们的不婚书,动情不过只是一时冲动,我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殿下又待我极好,动情实属常事。”
能将动情动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且理由充分,竟是叫人难以反驳。
门边端着干爽衣裳的霜华只觉得进退两难,虽不好上前,可听见大小姐口中所说的不婚书三个字,依旧是狠狠瞪了萧祈然一眼——为何要签下那不婚书!
而顾茗烟小心端详着萧祈然的神色,许久之后亦未见他脸色有变,心中忐忑。
再怎么说,她屡次都来找萧祈然帮忙,恃宠而骄。
如今又想撇干净……好像是有那么些不人道。
正在她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之时,萧祈然已然开了口:“你倒是什么都同我说,便不怕我将你的秘密都说出去?”
“你会说出去吗?”顾茗烟一愣。
“不会。”
“你既然不会说出去,那我为何不能同你说?”
细细想来,萧祈然虽因那不婚书上条款而做自己靠山,可每每她有难都是萧祈然挺身而出,从衣食住行到如今的爱屋及乌,萧祈然哪一点做的不好?
萧祈然向来对她很好,那她又何须一再隐瞒秘密?
背后的霜华微微一愣,旋即在萧祈然打手势之后便慢慢的退了出去,在外等候——大小姐对待殿下有所不同,殿下还是有机会的!
萧祈然如今倒是生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抬手解了她的腰带。
依旧未动分毫,顾茗烟只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抽了抽手:“不好意思,染湿了你的衣裳。”
说着便要起身。
萧祈然却将人拽的更死,将她那湿漉漉的外衣揭开了些许:“这屋子里到还有几套我的衣裳,不若帮你换上?”
殿下的衣裳定然料子不错,虽是男装,那又如何?
顾茗烟倒是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两人姿势:“我去拿?”
萧祈然这才松开了她,便看见她走向衣柜随意拿了套玄色外衣来,当看见那袖口的凤羽纹,不过是微微一挑眉,对她扬手:“会穿吗?”
这一点倒是让顾茗烟犯了难。
她本就并非古代人,借着这腔子原本的记忆才能知晓常识,可她自小便在村子里同娘亲相依为命,这男子的衣服,她还真的并不知晓该怎么穿——尤其是这衣裳看着简单,实则却是两层。
歪了歪脑袋,她摇摇头走回到萧祈然的身边。
见他神色如常,又想到今日疯狂之事,忍不住问了一句:“殿下你不怕我毒发,伤到你吗?我可因此真的杀过人哦。”
顾茗烟全身湿漉路的也不敢坐回床榻,故而坐在床边,两只手却是小心的攀在萧祈然的腿上,一双眼睛空洞无神,那声音却清亮极了。
“为何杀人?”萧祈然点了点她的衣襟,让她将外衣脱下。
顾茗烟边拉扯着粘腻在一起的层叠衣裳,边道:“不过是我两日照顾病人未眠,有人却上门来说我勾引她丈夫,甚至带来不少打手,我想着,她们既然不管律法前来,我亦没有不还手的道理,找人修理她们一顿便算了。”
将湿漉漉的外衣放到一旁,里侧的里衣也都浸湿,顾茗烟便已然站起身来,等着萧祈然如何教自己穿男子的衣裳,萧祈然见那白色里衣之下若隐若现,蹙眉不已。
她平时也是这般随意,便不怕被人看了去吗?
如此想着,萧祈然反倒是轻咳了几声:“再去拿套里衣来先换上。”
“男女授受不清。”顾茗烟抿嘴,她怎能穿人家的贴身之物?
“去。”萧祈然看了一眼衣柜。
见他神色凛然,顾茗烟还是乖乖去拿,又听萧祈然询问之后的事儿。
拿了套同样黑色的里衣,顾茗烟先伸手拿了帕子站在屏风外,同萧祈然隔着一面屏风,继续道:“可那位夫人不肯回头,找人将我绑了,想将我扔到荒郊野外处理掉。我当时头脑发热,醒来之时,一车人早已死的干净,唯有那司机还未死透,临死前说我是怪物,我看自己手臂上一条刀痕,且满身都是血,心下了然。”
她褪去身上所有的里衣,换上那属于萧祈然的黑色里衣。
不合身的里衣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她亦光着脚从屏风后绕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若非是他们伤了我,也不会死透。”
两只发红的脚踩在冰冷的地上,她款步走到萧祈然的面前。
里衣宽大被她抬抬手绾起许多,皓白手腕还正整理着拢不上的衣襟,而那一张干净的脸上,却只寻到几分令人心生惧意的笑容。
萧祈然只看了她一眼,将衣裳递给她穿上,自己则亲手为她整理好,还道:“你竟对他们毫无怜悯之心?”
“兴许是我生来带毒,不仅是怜悯之心,七情六欲之中,亦唯有一执念可令我驻足,若我是你,怎么也不会容许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
顾茗烟张开双臂,看着萧祈然那双执刀的手为她穿好衣裳,心中微动。
她都已然将话说的如此明白,为何殿下还会如此执着于她?
将她这个随时都有可能疯狂的女人留在身边,无异于是将自己的性命都拿出来豪赌——她连自己的弟弟都可以刀刃相向,更何况是个毫无血缘关系的萧祈然呢?
可萧祈然只是帮她整理好衣服,看着这宽大的衣裳拖曳于她身后。
“若不谈私情,你可愿留在我身边?”
“自然愿意。”只是怕你不敢要而已。
想来她前一世的庇护所也唯有自己的亲族,纵然她不被人所喜欢,但到底还是身怀秘密,亲族之人到底也害怕她走投无路招来无妄之灾,也算是互相扶持。
换了身干爽的衣裳,顾茗烟才敢坐回到床边,两条腿轻轻摇晃一下,那衣裳的后摆便也跟着晃动,倒是有趣。
而萧祈然反倒是侧着头看她,黑色显白,衬的她愈发的白净可人,而那双桃花眼过了一会儿才浅浅的望了过来,纯净的不染杂质。
萧祈然袖口下的手攥紧,面上却是倾身上前,目光描摹着她的眉眼。
“同你谈情说爱,只怕要耽误我不少时间。不若……一切如常。”
他的声音冷了几分,却叫顾茗烟安心了几分,点头答应:“这个自然,且待我休息一会儿抚平心绪,醒来兴许还能为殿下诊脉开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