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熏熏豪饮欲荒唐
爱较真2019-10-10 13:093,332

  嗯?!仔细思量之下总觉得丹桂此女诗赋之中却是暗含着讥讽本王之意:好你个臭小子,婚姻嫁娶男女情事本就是世间之大欲,然于你处却是这般无趣,成亲之日娶得如此一位娇滴滴的美娘子,竟然扔置于府中弃之如敝履,此等荒唐无趣之事怎教羞涩矜持的小娘子能说得出口,你呀你还真真不如天地间一只辛勤劳作的蜂儿,孰好孰坏孰优孰劣洞悉无遗,如若非是丹桂小娘子于此间略略展示的一番才艺,你个毛头臭小子哪会知晓妾身独孤丹桂缤纷多彩的感情生活!嘻嘻……

  好恼啊!真真是气煞羞恼了本王!!

  好好好!你且与我等着,本王立时便赋诗一首回敬你这个不尊夫重道慎言谨行的顽劣小娘子。

  “黄童,黄童!你速速到本王的书房之中将一应笔墨纸砚统统取来,要那上好的鱼卵纸与紫毫笔……且慢,让我再想想……嗯!鱼卵纸就算了,本王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好儿郎岂能如她等小女子一般矫情,用得那些矫揉造作光鲜亮丽一尘不染的鱼卵纸?你只管取些赭黄纸、松烟墨与本王惯用的紫毫笔来即可!”

  丹桂小娘子!本王不屑与你比试画工之上的技法,哼!此等画工画匠之雕虫小技又岂是我堂堂王爷所该精通的伎俩?!

  本王如若亦是用右军的行书回诗一首,岂不坏了我等英武男儿的大好气势,善!扬长避短就用本王所擅长的汉隶书写,庄重大气必将一举盖过了女子的婉约工巧之意。

  铺好了赭黄纸研好了松烟墨,卫王殿下拿起他那上好的紫毫笔饱蘸浓墨挥笔而出,笔走龙蛇唰唰唰唰一气呵成,写就了一首离骚体的七言绝句:

  襟怀天下四海兮,唯吾父祖之开疆。

  天佑鲜卑宇文兮,自吾先兄之庙堂。

  本欲励精万机兮,扬吾朝野之威名。

  孰料天子受制兮,暗吾天日之昏黄。

  可怜孝闵明帝兮,悲吾二兄之恸伤。

  感知群臣激愤兮,有吾黎庶之戚戚。

  惟愿除残去秽兮,遂吾中兴之远望。

  何如燕雀喳喳兮,知吾平生之愿想?

  痛快淋漓一挥而就复又通读了一遍之后,宇文大王仍觉得如此轻易放过那等小女子实属心有不甘,略一思量便于旁边的留白处重重地写下了《鸿鹄之志岂是燕雀之辈可知赋》几个气势昂然的大字。

  写罢之后英武的卫王殿下抬头仰面哈哈一阵大笑,随手便将其甚为喜爱的上好紫毫笔掷于案几之旁,扬首阔步雄赳赳气昂昂迈步便出了花廊绝尘一骑而去。

  随行的侍卫黄童且随着大王走出了几步之后,停步踌躇了一阵子还是返身而回捡起了案几一侧的紫毫笔,轻轻擦拭一番便将其小心翼翼地纳入了笔袋之中。

  大王平日里于书房之中最为在意的便是这支制作精良的紫毫笔,今日意气风发挥斥方遒之际随手掷出方显其英雄本色,只是日后难免还会惦念起这支紫毫笔,吩咐亲随再来此处寻觅找回,如今正好将之妥善保管起来,待王爷想起之时随时都可以呈献于大王,此举岂不是更好?

  痛痛快快抒发了一番心意,又狠狠地讥讽了那个自持文辞出众诸艺皆佳的丹桂小娘子,卫王宇文直殿下但觉此刻的心情一片大好,为了宣泄王爷心里早已按捺不住的激荡心情,王爷特意吩咐下去取来数坛皇兄宇文邕赐予其弟的柳林贡酒,于王府的偏殿之中大摆宴席,与宴的诸位人等皆是王爷护从左右的亲随侍卫。

  酒酣耳热之际,宇文直果然想起了豪气云天之时随手掷出的紫毫笔,正要唤人前去找寻回来之时,侍卫黄童赶忙起身躬身一礼随即便奉上了那支已是洗涮干净的紫毫笔,大王当即大喜过望,连声大呼赏赐黄童一坛子柳林贡酒,本王要与诸位亲随家臣一一对饮数觥……

  此一场豪饮自申初时分一直吃到酉时三刻方才得以尽兴散席,已是吃得颇为熏熏然的卫王殿下三拳两脚便赶跑了想要随行左右的黄童、苗南,幽幽惬意之间全然无有了数月之前与独孤丹桂成亲之时的满腹愤懑与滔天怒火,兴致盎然直奔着内院的院门飘然而去。

  堪堪才看到内院院门的气死风灯,恰有一袭清风微微拂过其脸庞,卫王殿下的一腔酒意登时便消散了大半,刚刚吃酒之时满脑满心尽是想着要与丹桂小娘子敦伦一番的燥热情欲,顷刻之间也就云消雾散而去。

  豆罗突!!

  汝真真乃是一个满口仁义道德诚仁孝悌,实则荒淫卑鄙欲行禽兽之事的盗跖之徒!

  想你与独孤小娘子成亲之时,既不敢违逆奸贼宇文护假借皇兄之名与之成亲的敕令,又不敢如一名真正铁血男儿那般,持剑上前一举砍杀了你自以为是仇人亲眷的独孤丹桂,虽说那时有诸位家臣亲随忠厚老人苦苦相劝要以江山社稷宇文皇族宗庙此等大局为重,而汝亦自觉不该于此时悍然招惹了权势滔天的权臣逆贼,然纵使再有更多更为充足的理由,亦是只能证明你宇文豆罗突非是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男子汉。

  此后的数月时间,你的选择究竟又是些什么?!

  汝选择远离了汝的王府,故意冷落已经嫁入王府成为王妃的新婚妻子,终日里于酒肆歌楼之间邀约宴饮花天酒地,便是想要用此等事实告诉长安城中的勋贵世人,于汝的眼中独孤丹桂只是卫王宇文豆罗突殿下名义上的妻子而已,内心之中汝却是根本毫不在意独孤王妃的感受。

  如今此举却是因为何故?难道就因为短短数日以来丹桂小娘子所展示的种种聪颖才艺,而由里及外彻底颠覆了你对她的真实观感么?

  无论是古拙清雅或为壮烈激荡的琴曲、活灵活现的画作、婉约工巧且透着丝丝揶揄的诗赋,还是那一笔几欲传神的右军行书,是否已经让你感到丹桂小娘子的身上那种全然不同于他人的魅力所在?

  如若真是这样的话,你堂堂的卫王殿下完全可以在合适的时间与你的丹桂王妃促膝交谈探明她的心意,若是真的能如琴瑟和谐举案齐眉那般有何不可,何故要借着酒意欲行那等为人不齿的苟且之勾当?

  乘兴而来又败兴所思且自行懊恼而去的宇文直大王,径直回到了累月之间一直宿眠于此的书房,熏熏然的酒意此刻再次涌上头来,已是有了睡意的宇文直挥手撵出了一旁为其摇扇纳凉的侍女,倒头便于竹榻之上酣然睡了过去。

  再次醒转之时,已是二更亥正时分,窗外月明星稀万籁俱寂,卧房之中除了烛火偶尔发出的哔啵之声亦是悄无人声静寂非常。

  摸了摸饿的咕咕直叫的肚子,又看了一眼早早便放置于床榻一侧如今已是彻底凉透了的胡饼羹汤,一脸苦笑的宇文直正想要唤人进来为自己做一些热腾腾的酸汤汤饼,话未出口之际便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都是忙碌劳累了一天,刚刚歇息下去又怎地好再把他们都给唤醒起来,大热的天气吃些凉凉的胡饼与羹汤也算不得甚的大事。

  自幼刻苦习武亦是正值能吃年纪的卫王殿下左右开弓,眨眼的功夫一大盘凉透了的羊肉胡饼与满满一盆的羹汤便已经祭了大王之五脏庙,自觉已是吃饱了的宇文直纵身下地,连连活动着筋骨转身便出了卧房进了书房正厅。

  书房正厅的书案之上赫然便是宇文直随手放置于此的紫毫笔。

  看到了这支紫毫笔,卫王殿下忽而又想起了此前其乘着酒兴欲将前往内院要行那禽兽不如之丑事的一幕,倏忽之间年少的宇文大王已是浑身上下冷汗淋漓,连声苦笑喃喃自语着侥幸侥幸,幸亏本王于心中始终牢记着夫子所云之名言真理:克己复礼,为仁有已!

  如若非是如此这般克制自己,明日之时卫王宇文直殿下强行与其独孤王妃敦伦之臭名便要在京城长安的街市之上广为传颂开来。

  宇文直自案头拿起了那支紫毫笔,暗暗回味着自己下午所书写的那首《鸿鹄之志岂是燕雀之辈可知赋》,猛然间大王直勾勾地呆坐于书案之后,满头满面满身俱是豆大的冷汗珠子。

  糊涂呀糊涂!宇文豆罗突,汝就是个荒唐透顶贸然冲动的无知小子!

  那篇满满皆是欲将除掉奸贼权臣宇文护为二位皇兄复仇意味的歌赋,怎地能够光明正大地摆于花园之中的花廊之下,等着貌似本家堂兄实则血海仇寇的宇文护正妻之胞妹前去赏读品味?

  如若独孤丹桂乃是真心想要助她阿姐一门,潜藏至我卫王府中窥探机密之人,那么豆罗突今日所作所写尽述心中愤懑之意的此篇歌赋,明日就会被权倾朝野一手遮天的枭雄宇文护所获悉,自己的生死存亡虽尽可以置之不顾,然若是因此而牵连出了皇兄宇文邕,那么即便是到了阴间地狱我宇文豆罗突也定然要背负起宇文皇族滔天罪人之骂名!

  想到此处一向放荡不羁率意洒脱的宇文直大王再也坐不住了,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快步走出了书房,轻声喝止了值守于门外且要随行于其左右的亲随,也不带半分光亮照明用的风灯灯火,就那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便进了花园直趋画廊之下,借着隐隐的月色瞧明了那张写有诗赋尽述心意的赭黄纸,顺手便纳入了袍袖之中自此颇为自得悠然而返。

继续阅读:第九十七章、若有冰酪何梅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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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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