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鸡骨声声呼啸至
爱较真2019-10-10 13:083,573

  此时此刻秦肃秦右丞心中的黄连汤水何止是一个苦字能够说得清道得明!

  受教于英公老相公的谆谆教诲,秦肃自得中进士吏部铨选官职于各地任上兜兜转转这二十年来,可谓是兢兢业业小心翼翼谨守着自己的本分,为了消弭或可会给秦家带来灾祸的隐忧,一应眷属几乎常年都被留在河东道并州清源县老家,即便是来到河南道洛州洛阳县此等富庶安逸的花花世界任职亦是无一例外。

  经年累月与一妻二子两地分别,温婉贤淑的妻子不但需得打点好阖府里里外外的大事小情,照应好秦家上上下下百十口子老小方方面面的生计,还需尽心尽意孝敬侍奉年迈老母的安康起居,起早贪黑忙里忙外着实不易,每每想及此事秦肃皆是心怀愧疚之意,心底里亦是万分感念自家的薛氏夫人。

  家中大郎君秦锋生性沉稳敦厚敏而好学,年方九岁之时便被二弟秦朗接到了京城长安拜师习读,唯有家中幼子二郎君秦铮生性聪颖却也跳脱率性无拘无束,骨子里像极了当年那个无法无天的三郎秦霄。

  此子不喜经集典籍不习文人技艺,只欢喜读些史子典籍,终日里与秦东、秦三一众族中或是乡里的娃娃小子上山下水玩耍厮混甚是令其父惦念于心。

  秦肃曾因此事屡屡与薛氏夫人书信,要她代行其父之责严厉管教此等令人头疼不已的顽皮小子,令其修身养性知书达理学有所成,长大成人之时参加科举也好有个不错的前程。

  父爱如山厚重深沉虽不着痕迹然其心自明,此乃是人间至情本无可厚非,孰料此事不与自家夫人那些书信还好,通了几番书信却是如同捅了个天大的马蜂窝一般惹得麻烦缠身。

  数月之间连连四封其意相近的管教约束劝学书信之后,家中老母特意遣人与大郎书信一封,信中历数痛斥了秦肃在外为官顾不得家中诸事与堂前老母,其情虽事出有因,然如此这般逍遥自在却还不愿家中老母怡然弄孙,始终惦念着将老母身边亲近的子孙都教养成那等知书达理学有所成的明理贤能,而后科举中第鱼跃龙门朝廷授官远走他乡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却把孤苦的老母高堂结发妻子留在家中无依无靠,实乃不孝不信不慈不仁之恶人行径。

  家中二郎君秦铮绝不能再如长孙秦锋那般少小离家,经年累月不能与其祖母见得一面,老母身边有个跳脱嬉闹的秦铮方才自觉有那般怡孙天伦之乐,若是再多个小大人一般知书达理性情沉稳的夫子娃娃,怎叫老母能忍受得了那般无趣的憋闷?!

  秦铮之事大郎自此休得无事多言,若是再生出事端老母定要到你这逆子的任上去走上一遭,寻得尔等的上官请他来断断家务之事!

  呵呵,老母既已费心过问此事,秦肃自是洋洋洒洒乖乖的书信一封于堂前老母请罪问安,然自此之后严厉管教令人头疼难耐的顽皮小子秦铮一事便无疾而终。

  老母与薛氏夫人对此子的娇爱宠溺,使得秦铮小子越发更是跳脱率性无拘无束得紧,秦肃虽心有所急却苦于老母有命在先亦是无以为计徒呼荷荷。

  此次东都洛阳赴任之行,秦肃与三郎商议再三,还是决定带上薛氏夫人与幼子秦铮一同前往,家中老母虽坚决不许奈何其乖孙秦铮却有意见识一番东都洛阳的富庶繁华,于是乎……

  此子稍稍动用了些小小的伎俩便求得了祖母允诺了此事,故而得以随其父、其母与三叔一同前往大唐的东都洛阳。

  只是这等奸猾小子所使的小小伎俩,却不得不令如今已是学有所成的大郎君秦锋放下手中的课业,马不停蹄地自京城长安赶回了清源县老家于祖母膝下侍奉孝敬。

  这一路行来,母命在身的秦肃虽非有意严格地管教于他,然家主阿爷的威名家法却也不得不令机灵油滑的秦铮小子有意收敛起了往日的嘴脸行径,相安无事行至洛阳城外的古城集镇,秦肃本已觉得此子尚属有教心中甚是欣慰之际,何曾会想到就在东都洛阳城外的日昇酒楼之上,这个无礼失仪的顽童竟然再次跳脱率性恣意妄为,真真是令其父秦肃于众人面前大大地长了一回老脸。

  眼见不能在道长前辈面前勃然发作痛斥于此等顽皮小子,胸中怨念从生的秦肃暗自吐纳了一口胸中憋闷已久的浊气,恨恨然想到:早知今日就该把此等逆子留在清源县老家由他自生自灭算了!

  不过怨念归怨念理智归理智情感当归情感。

  秦家大郎当机立断立时便做出了决断:待到了东都洛阳的府邸,便将此子禁足的期限定为一个月足期,不得迁延敷衍行事;自即刻起便为秦铮、秦东、秦三此等顽皮小子请来严苛的授课师傅,令三个顽童早日拜师授课,省得此等在老家厮混惯了的小子终日里溜街窜巷惹是生非为,不知何时便会给秦家招惹来莫名的祸端。

  忧思万千然则转瞬即过。

  心中极不情愿秦铮、秦东与秦三此等顽童称呼邋遢道人为道士嗲嗲,雨瑶小娘子方才玉手瑶指秦铮娇声呵斥于他,孰料斥责一番非但毫无半点的用处,反倒令此奸猾顽童的气焰更加是嚣张跋扈了起来。

  眼见着秦铮一副泼皮小无赖的做派,耳听着秦铮小子挑衅意味十足的连声叫喊道士嗲嗲,雨瑶小娘子怒火中烧之际,正在暗暗思付如何方能给这泼皮小厮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恰在此时好死不死不死作死的胡杰黑厮连连怪笑声中竟然竭力夸赞起了奸猾小子。

  哼!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腌臜黑厮!

  方才便是你这黑厮想要对雨瑶丫头的道士嗲嗲无礼,这才吃了道士嗲嗲轻轻一掌的羞辱惩处,伤痛未消之时还敢与雨瑶丫头无礼?既是如此那就休要怪得雨瑶出手教训尔等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么?!

  哼哼!雨瑶丫头只是一个随着道士嗲嗲逍遥惯了的女娃娃,并非是你这黑厮口中的英雄好汉君子儿郎,能动手时绝计不会与你这泼皮无赖啰嗦聒噪。

  只见雨瑶小娘子峨眉微蹙贝齿暗咬,口中轻叱一声“可恶的泼皮无赖!”,倏然间粉嫩玉指瑶指秦铮小子的右手便拍落在了案几之上……

  如梦似幻的诡鬽一幕再次惊现于众人的面前。

  雨瑶小娘子面前食案之上所有的盆盘碟匙筷箸俱是纹丝不动,唯有置于食案案头之处四根已然吃剩的鸡腿骨头,随着雨瑶小娘子轻轻拍落的玉手蓦然跳将而起,及至半空之时,俏丽小娘子一声轻呼“咄”,几以同时颇为优雅地挥出了她那漂亮粉衫的衣袖。

  四根高高跳起的鸡腿骨籍着雨瑶小娘子衣袖挥出的怪异劲道,犹如四只破风的响箭一般带着“嗖嗖”的啸声,激射而出直向着……

  更为诡鬽的一幕惊现于众人的面前。

  四根破风激射而出的鸡腿骨并非全然俱是射向秦铮小子的面庞,而是自起始之初便一分为二各领左右不偏不倚,一拨鸡腿骨直向着厅堂北侧的秦铮所在激射而去,另一拨则直奔一张熊脸尤挂着怪怪贱笑嘴角之处仍在微微抽动的黑厮胡杰呼啸而至。

  雨瑶小娘子虽是心中恚怒赫然之间疾速出手,然冰雪聪明的丫头心里怎能没了轻重分寸的规矩,呼啸激射而出的鸡腿骨看似力道强劲,实则其中仅是甩袖手法的巧劲技艺而已,若是被两根鸡骨重重地击在脸颊之上,所受伤痛无非就是如同遭人劈脸掌掴了两记大耳掴子一般简单无二。

  伤罪无忧然则应有的痛罪却是半分也少不得的,其间最为悲催亦是最令人颜面尽失的,便是脸颊两侧赫然醒目的两条鸡骨印痕,只怕没有个两三天的光景却是消也消不掉的。

  勉强仅能算作不入流三脚猫功夫的秦铮小英雄,眼见耳听着娇滴滴的雨瑶小娘子勃然变色之际突兀动手,瞠目结舌心惊胆颤之际,两只黝黑发亮的瞳仁里已是能够清楚地倒映出鸡骨之上未及啃食干净的残存筋肉。

  贼厮鸟的!眼见着已是躲不过去了,如今看来今日两次受得小娘皮羞辱之事已是板上钉钉了……

  哇呀呀!真乃气死某了!

  若是某有那般能躲开小娘皮拍案之间指哪打哪的高明本事,某早就已经扑将上去凭借自家的功夫,令那无赖黄毛丫头知晓知晓秦家小二郎的厉害,何至于会用此等手无缚鸡之力无聊文人无甚鸟用的言辞作为此间掩饰的借口?

  时也命也!如此也罢,既是躲也躲不过,某就硬喳喳硬挺着挨上这两下罢了,如此光棍倒也算不得损了某湖里村麻衣小二郎的名头……

  就在疾飞而至的两根鸡腿骨即将重重击打在秦铮小子脸颊两侧的关键所在,始终笑眯眯瞧着两位金童玉女争强斗气的邋遢道长,嘴角之处微微一咧,意念所致宽大的袍袖轻飘飞舞之处,两根已然飞至秦铮小子面门所在的鸡骨突兀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此等两根“杀人之利器”从未于此间出现过一般。

  至于另一拨向着胡杰黑厮激射而出的鸡骨,邋遢道长根本就没有拿眼皮夹它半分的意思,似乎眼前这一切跟道长毫无任何关联瓜葛一般,又似乎邋遢道长的本意便是借机再次教训一下那个口无遮拦的臭嘴胡杰。

  若说嘴硬手软功夫更软的秦家小二郎乃是不得入流的三脚猫功夫,而于朔方边军之中威名赫赫的胡杰绝计算得上一等一的硬功悍勇,只是这落了单的军伍好手若是碰上那手段高明的江湖奇女,惨遭羞辱的结局却非是其间一个惨字能够书写完的。

  秦铮是躲也躲不开,胡杰是想躲无处躲。

  一对悲催哥俩原本的境遇自该是何等模样的完美相似,只是有人相帮与无人相助的境况却是大相迥异的云泥之别。

  脸上还挂着一丝贱笑的胡杰一手捂肚一手抚腚,惊骇的眼神抽搐的面皮眼睁睁地瞪着那破空而至的两根鸡骨,“啪啪”两声闷响直击在他那张油光发亮的黑红大脸之上。

继续阅读:第三十四章、袖间面颊两地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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