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仓促,几位孙儿准备不周,王爷与世子殿下怕是要扫兴了。”
老夫人讪讪,这栾芝与那几位姑娘到底有几斤几两,她心里可是清清楚楚,让人见了笑不要紧,就以栾珏那性子,非得扒掉他一层皮。
“王爷与世子殿下要看,你拦着做什么?”
栾珏瞪了老夫人一眼,他不知前几日府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把几个孙女的画技当作自己的骄傲,巴不得快些在众人的面前显摆一下。
“这……”
老夫人哪敢?思来想去地,便敷衍道:“这若是她们不知画些什么,不还是扫了王爷与世子殿下的兴致,不妨还是改日罢。”
能拖延一时是一时。
“这满园春风花红,又什么是画不得的?”
栾寻听了栾珏的话,几乎是把魂都要吓了出来,当初老夫人发现了她们画作中作弊,就直接赏了那么多板子,今日这么重要的场合,又有栾珏在……
“孙儿认为祖母说的不错,这画作如何自然是要细去看画中灵感的,否则便是只得其型,不得其神!”
“姐姐说的是。”
栾珊搭了句话,她向来是与栾寻相互袒护,一言一语搭得多了,就好像有些道理了。
“这满园春景虽是好看,可一时无从提笔,便不知该画些什么了,总不好让诸位候着。更何况臣女所画并未是牡丹,而是一处长亭,不知可能入世子殿下与王爷的眼?”
画中不单是长亭,还有漫天飞雪与璀璨银杏,正是佳人漫步下楼阁,意境至深。见满座哗然,栾珊得意的勾起了嘴角,感慨这些人果真都是没见过什么佳作的人——相较之下,她栾华又算什么?
这栾华便是见识太少,只知请些作画名家,又不懂何为落笔大气,最后套在了自己的名下,还是显得俗气,反倒是成就了栾芝这一身的小家子气。
“意境确好。”
历晖年分明是只斜着瞧了一眼,便夸了句意境极好,两人的画作皆是是栾寻与栾珊两人一齐养在府外的幕僚所画,因终年怀才不遇而生出的性子,落笔意境必然是京中一绝。正要得意,却听历晖年道:“栾小姐若有这份才识,倒也应当是不惧于临场作画了?这想必在座诸位也想开开眼,不知可否能得栾小姐一个赐教。”
“这……”
栾珊的嘴角有些抽搐,这怎么反而把自己装了进去?
“臣女自然是没什么,然府中的其她姐妹未免有些为难,可若是只有臣女一人作画,便少不了一个虚荣自私的罪名。”
好一副伶俐的嘴!
栾芝瞪了一眼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的栾珊,什么府中其她姐妹,说的不就是她与栾华?她攥紧了自己的衣裙,恨不得现在就与栾珊争执出一个高低,贬低她便罢了,竟将她与栾华一起比较。
“姐姐便赐个教,让大家开开眼吧。”
栾华笑得人畜无害,娇涩道:“正好妹妹画技不如几位姐姐,正想借此学习一二呢,这么多年了,妹妹还从未看过几位姐姐画画,便是想学也学不到……”
说着说着,栾华的声音便有些哽咽了,只有栾茗为之一振——她从来不知栾华竟是这个暗中置人与刀口浪尖的性子,还是她前世因过于执念慕天捷,从未留意过这个很少说话的栾华?这么一想,那她便更有必要去拉拢拉拢栾华了。
“可本王今日确想一睹几位小姐的画工,还真是难做了。”
“不就是不知画些什么?这还不好办。”
慕天捷一招手,便有识趣的随从在一侧寻到了一支毛笔与几张宣纸,递到了人的手上。慕天捷倒也是说提笔便提笔,三两下四张墨书就成了型。
一张所题是“桃李争春”,交到了栾芝的手上;栾寻与栾珊分别拿了一张“西窗花台”与“长夜晚荷”,而栾华所拿的竟是“牡丹长亭”。细去瞧,方才能回味出四张所题皆是不同角度与时间观赏花园美景。
栾茗疑惑的抬了头,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配合还十分默契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天捷的心中有一瞬的惊喜闪过,可看到了栾茗连看都未看他一眼,整个人的神识都坠到了谷底……
“世子殿下既然都已赐题了,你们还不快画?”
栾珏见栾芝栾寻栾珊三人扭扭捏捏的样子一时间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自幼花着重金将几人养作大家闺秀,如今竟是如此扭捏的模样?倒是栾华先提了笔,笑道:“那便由妹妹先献丑了。”
“去给你娘送过去。”
历晖年也随手提了几字,递到了清成的手里,叫人再递给栾茗。清成点点头,便踩着小碎步去找栾茗了。
“小王叔这是写了什么?”
“怎么?侄儿如此好奇本王与你王婶平日里都说些什么?”
被人呛了一嘴,慕天捷冷哼一声,脸色也随之而差了些。无奈之下,栾华栾寻栾珊也只好拿起笔来,看着空白的一卷宣纸,连脑子里都是如此白花花的茫茫一片。
这题目简单至极,她们一想便知晓了该画些什么,画成什么模样,如何点缀好,可问题就是她们不会画啊!若真有这份想到什么就能画出什么的本事,她们又何须去作这个弊?栾寻和栾珊默契的皆不落笔,故作在思索灵感。
旁人皆是啧啧的赞叹着,说这栾家小姐作画就是仔细,不观察到极致,绝不轻易落笔,相较之下刚刚先落了笔的栾华,显然是画技要稍稍逊色一些,可想起栾华谦逊乖巧的模样,也无人觉得有什么问题。
谁会跟一个懂事的小姑娘计较画工优劣?便是只去留神栾华小心翼翼的乖巧性子了。
其实众人中懂画的又有几人?
便是擅于画画的夫人小姐们,也不敢说什么不是,谁也不想去讨这个没趣儿,反倒是啧啧的赞叹着栾家几位小姐沉得住气,想必是将画技练得炉火纯青,绝不轻易落于纸上……
不多时,人群中的夸赞声便静了下来,反倒是有几分沉寂,随着栾珏与老夫人的脸色都是越来越难看,谁也不敢率先去开这个口了。
这栾芝提笔落下的桃枝,就如一条黝黑弯长的长虫,便是那不懂画的,也看得出画中毫无美感二字可言,简直与刚刚那副牡丹图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