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不惶恐,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爷爷和妻子的痛,别说承受了,光是想象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自己要崩溃。
但他同时也知道,他现在还不能崩溃。爷爷在等着他,乔星心在等着他,他们都需要他。
他必须要撑到最后,哪怕跟蔡云德殊死一搏。
陈正昊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一定全力保障他们的安全。”
“谢谢。”慕容辰郑重道谢。
同一时刻。
房间里,灯光明亮。
蔡云德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神思远去。
这是沈灵留给他的遗书。当然,他不能确定遗书的真实性。只是,当乔星心对他大吼着说那番话时,他便情不自禁想起这封遗书,情不自禁拿出来一看再看。
‘爱就是爱,短暂爱过是爱,长久相爱也是爱。蔡先生,其实你真正应该恨的人是你自己吧,当年你也曾经拥有过爱情,可是你自己把它弄丢了,只能将仇恨迁移到慕容家头上。你这样,不是自欺欺人是什么?真正不配说爱的人是你!’
真的是他弄丢了吗?
他真的不配说爱吗?
他摊开信纸,泛黄的信纸上,有着他最熟悉的笔迹。
‘
阿云。
原谅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对不起,我亏欠了你,没能陪你永远走下去。
跟你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你问我,如果有一天我后悔了怎么办?那时候,我没能回答上来。可是在后面的无数个夜晚,我都会情不自禁想起这个问题。因为,我无数次地后悔过。
你是危险的,难以掌控的,不羁的。当你说爱我的时候,我感受到的不仅仅是你的爱,更有你黑暗的恨,和我们无法看清的未来。
我亲眼看见过你挥舞匕首,将一个健全的人伤成残废,我也亲眼见过,你随意一个命令下有多少人在痛苦哭喊。我本以为我可以拉你出这深渊的,却不想,你根本不愿意出来,你只愿意待在深渊里,并求着一起陪你待在深渊里,许你一个不会离去的未来。
可是,阿云,我好怕。
当你撕掉我的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我们终究是不同的。我向往阳光,渴望阳光,而你,只想活在黑夜中。
所以我离开了你。
对不起,辜负了你的爱,让你痛苦那么多年。可是,如果当初的你哪怕愿意为了变好那么一点点,结局,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爱过你,也恨过你,但如今,都随风而去了。爱过一场,恨过一场,那些记忆,足够余下人生慢慢回味,我希望你不要再躲在黑暗里了,往阳光里走一步吧,它真的很暖,就像我们曾经弹的那首曲子,就像我们曾经也曾真心感觉到幸福。
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听的。所以,如果你有机会看到这封遗书,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虽然,你答应过我的,总是失约。
不要为难我的孩子,不要为难慕容家。
最后,阿云,我一直都了告诉你,你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
当年的青葱少年,曾经有着最灿烂的笑脸,曾经那么地靠近过阳光,曾经那么的幸福过。
可是随着沈灵的离去,一切都消失了。
少年的笑被戾气取代,阳光被无边的黑暗笼罩,幸福被恨意吞噬,只留下苍凉的回忆伴随着他渡过孤独的几十年。
灵灵,灵灵……真的是你写给我的吗?真的是你吗?
他的手颤抖着,却始终不敢去相信,死死捏着这张薄薄的信纸,心如刀绞。
然而,积累了大半辈子的恨,怎么可能因为一封遗书而消散?
“灵灵,你该明白的,你越是护着他,我越是想要毁了他……”
他固执地坚信,当年,若不是沈灵怀了慕容辰,她就不会如此决绝离开他,他们,或许兜兜转转,还是能够在一起。
毕竟,他们曾经那样相爱。
他将信纸仔仔细细叠好,放回上衣口袋里,推开门走出去。
乔星心筋疲力尽,正蜷缩在角落里睡觉。
没有床,地板和墙壁冰冰冷冷的,自然是没办法睡得舒服的,但是在这种环境下能够稍微休息一会儿,也是好的。她神经紧绷一天了,又经历过被蔡云德差点掐到死掉,好不容易能平复下来,当然是想要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养好精神,应付明天的见面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她是绝对不可能伤害慕容辰的,她目前想不到应对的办法,但她知道,若她一直不休息,深思倦怠的情况下,就更想不出办法来。
睡意朦朦胧胧的,忽然感觉到门打开。
她困顿地抬起头,又看见了蔡云德。
她往后一缩,神色戒备。
蔡云德后来没将她送回徐麟那个房间,大概是见他们确实不会发生关系,索然无味吧,所以便将她关在另一个房间里。同样是银白色墙体和四周密封的房间。
蔡云德站在门口,神色莫名地看着她,没开口。
他不开口,她自然也不会开口。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忽而笑了,慢慢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你这样漂亮的女人,当个杀手很可惜。”
乔星心:……神经病!
她简直不想搭理他,在她看来,他跟个神经病没什么区别,那种扭曲到骨子里的恶劣这世上恐怕没一个人能接受。说实话,她还挺佩服她那个没见过面的婆婆的,居然能够跟这种人相爱过。
也不知道到底是婆婆太倒霉,还是慕容家太倒霉,摊上这么个神经病。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要他一只手好了。一只手换老头子一条命,我觉得,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蔡云德笑得很阴狠,“为了让你觉得买卖划算,我甚至可以放过你。等我将慕容辰抓到之后,我就放你回去,以后都不为难你。你觉得如何?”
她觉得他有病!
蔡云德见她无动于衷,耸耸肩,“看来你并不清楚你的处境。我想你应该记得,是谁把你引来这里的。”
乔星心神色一僵。她当然记得。是乔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