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各种世界钢琴曲听过不少,但这首曲谱,从未听过。”慕容辰脸上有些疑惑的神色。
陈正昊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不是世界名曲也不奇怪吧?没准是什么歌曲的曲谱呢?”
慕容辰却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他将钢琴谱翻过来,果然,背面有一行字。
“挚爱的灵,此生只为你演奏。”
这样一看,便能猜到这份钢琴曲谱是蔡云德对沈灵的定情曲谱。
只是,慕容辰仍然觉得不仅仅是如此而已。
他当然不会知道,这份曲谱,是沈灵为蔡云德而做的,在蔡云德国外定居的那二十年里,他已弹奏过无数次。
这架钢琴,也是蔡云德为沈灵拍卖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送出去的机会,却还是买了,因为他想要再多留一点点,一点点跟沈灵相关的东西。
于是,一份曲谱,一架送不出的钢琴,便成了蔡云德十多年唯一的心灵慰藉。
虚惊一场的行动。
陈正昊确认房子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便只能收队。
“钢琴你要怎么处理?”
慕容辰心情复杂,敛眸道:“留在这里吧。”
他已经为蔡云德完成了遗愿,再多的,他便不能再承受了。那毕竟是他的仇人,而仇人对于母亲的痴情,是他最大的苦恼。
他想,如果母亲在世,想必,也是不会接受这架钢琴的。
三人离开的时候,陈正昊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还是找了这栋楼的房东询问房主的情况。
其实也没什么好了解的,无非就是突然有一天有个土豪开着劳斯莱斯直接全款买下房子,之后,便一直没入住过。
房东提供的买房信息跟蔡云德对上的,确实是他亲自购买的不错。
将要离开时,慕容辰忽然想到什么,问道:“我想请问,您做这儿的房东多久了?”
“很久咯,几十年咯,记不清了。”
慕容辰眼睛亮了亮,继续问道:“那这个房子卖出去之前,都曾经有什么人租住过?”
房东怔了:“这我哪儿能记得啊!”
“请问有租房记录吗?或者,能否行个方便,让我看一看?”
房东顿时为难了,看向陈正昊。
陈正昊对于慕容辰提出的要求很是意外,但他知道慕容辰一向聪明,不会无的放矢,于是搭腔道:“还请你配合,麻烦了。”
“好吧。就是找起来有点麻烦,你们跟我去我家里翻翻吧。”
几十年的房东,租客如流水,要翻找起来自然不容易。但好在这房东是个喜欢收纳的房东,会按照每个房子归纳租客信息。
“喏,全在这儿了,你们想找谁的,自己找吧。”
陈正昊不知道慕容辰要找什么,自然没动手,看向他。慕容辰没让陈正昊帮忙,自己蹲下来翻找起来。
他的目的很明确,略过最近几年的资料,直接翻找二十年前的讯息。
虽然耗费了不少时间,但总算,被他找到了。
蔡云德。
果然……
“蔡云德?”
陈正昊看到这份租房记录时,十分吃惊。
“蔡云德是个很念旧的人,他对我母亲情深执着将近三十年,就连死,都想要和跟我母亲的遗物葬在一起,他绝不会无缘无故选这样的地方,来安置他为我母亲买的礼物。”慕容辰淡然解释,脸上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陈正昊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以蔡云德的财力,多华贵的房子都能眨眼买下,实在不必屈尊到这种破旧的城中村来。
只是他没想到,慕容辰的直觉竟如此敏锐,竟凭借一点推理便还原了这件事情,让他这个作为刑警的都自叹不如。
他开玩笑道:“你以后若是打算换行,我推荐你到警队来,你不警察实在太可惜。”
慕容辰笑了笑,没接话。
然而,垂眸时,掩不住眼底的一片唏嘘。
蔡云德这人虽十恶不赦,可对沈灵的这份深情,却着实令人感动。
他买下的这个房子,是他二十多年前,离家出走租住的第一个地方。
那时候,房价很低,这儿不算破旧,还没发展成今天的城中村小区。那时候,蔡云德很穷。
穷到什么地步呢,穷到有时候只能蹭着喝狐朋狗友的酒当做晚饭。
但好在他知道,饭可以少吃,可人却不能没有住的地方,他又是那样不合群的一个人,自然不愿跟别人挤一个屋子,于是咬咬牙,将身上的那点钱,全拿来租房子了。
成功租到房子,没什么行李,可当他躺在属于这个暂时属于他自己的空间时,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惬意。
明天在哪里?饭钱在哪里?他没有去忧愁。
年少小伙子的一腔热血,本就不惧忧愁。
那个时候,房子是裸房出租的,除了一张床没有任何家具,客厅对他来说有点大,有的时候,他会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想着,等以后有钱了,他一定要买点什么放到客厅来,让客厅显得不那么空。
还一定是要有格调的。
他自然当然不会想到,二十多年后,他会用天价拍卖下来的,足有8位数的钢琴,放在了客厅。
那时他没有工作,没有学历,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他的身手。他的身手是真好,重要的是他够狠心。
别人不敢打的架他敢打,别人不敢挨的刀他挨,别人不敢触的霉头,他触。
一开始当然很难,每天几乎是把命悬在腰带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报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一刀毙命。
但他没有选择。
他的出身和遭遇,注定了他这一生的路多难走。既然选了这条路,他便不会轻易。况且,幼年的郁气和被不良亲戚坑害的愤怒,让他很好地通过打架发泄了出来。
因此,他十分喜欢自己的这一份‘工作’。
他深深记得,当自己有一次跟狐朋狗友刚结束一场被埋伏的围殴,被打得七零八落几乎是被扛着回来时,狐朋狗友看到他居然一个人住着这么大的房子,纷纷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那个年代,一个人独住一个三四十平米的房子,还是挺奢侈的。
他为此骄傲不已。
那时候,他甚至生出几分‘这以后就是我们兄弟的家’的豪气。他不会想到,会有一天,他会带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孩踏入这个暂时属于他的地盘。
从此,他再没邀请兄弟们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