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梁自然心里有数,有些事你越阻止,反倒越没有好结果,倒不如顺势而为。
而且他笃定张晓英绝对不会喜欢薛藴的,与其显得自己小气,还不如索性大方一些了。
若是这个道理都想不通,干脆也不用泡妞了。
三人一起往外走,张晓英问薛藴找她做什么,薛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明天县里要召开一个招商引资的会,说是让一些企业家参加,请柬送到公司了,我就给你送过来了。”
张晓英点了点头,现在很多事都是让薛城代为出面的,尤其是和一些干部们的人情往来。可她毕竟才是公司的一把手,总不出现也是不行,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也让别人认识一下。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工作上的事,在路过王拐子家门口时,张晓英下意识地瞟了一眼。
王拐子家还是那个破旧的大门,破旧的几间房,当初他家比晓英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现在一个还是原先的旧房,一个却已经是二层小楼。
现在想来,倒真是造化弄人了。
薛藴看她瞧着王拐子家大门,不由笑起来,“你还记得吗?上回你从这儿走过,我也正好从对面走过,说起来这是咱们的缘分呢。”
张晓英不禁也感叹起来,那时候的她不过是个为亲事发愁的小丫头,现在却摇身一变成了农民企业家了。
当初她仰望着张国梁和薛藴,感觉他们都是遥不可及的星辰,可如今两人倒成了她手底下的员工了。
时也运业,无良有句话说对了,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哪片云彩会下雨。
这会儿王拐子在家里呢,他本来想出门的,忽然抬眼瞧见张晓英三人走过来,下意识的竟往后一退。
看着她身上高档的连衣裙,脚上踩着的高跟鞋,那脸上自信的笑容,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
曾几何时那个黄毛丫头,变得这么光彩夺目了?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大步迈出门来,对着他们冷嘲热讽两句。可是今天竟然莫名的觉得自卑,只想灰溜溜躲着,甚至让别人瞧见了,都觉得羞愧。
王翠玲正从屋里出来,看见自己大哥在门口躲躲闪闪的,不由道:“你干嘛呢?在自己家里怎么都跟做贼似的?”
王拐子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王翠玲好奇是谁把她大哥吓成这样,凑到门缝一看竟是张晓英和张国梁,还有薛藴。
看见他们三个,她气就不打一处来,想冲出去大骂一场,可看着张晓英光鲜亮丽的模样,在一想到她现在的身份,竟如王拐子一般,有些胆怯起来。
她愤愤地转回头,对王拐子道:“有什么好看的,一个小贱人而已,回家吃饭去。”
王拐子摇头叹息了一声,“你说这人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呢?当初就那么一个黄毛丫头,给我做媳妇,我都还嫌弃太嫩呢,现在竟是高不可攀了。”
王翠玲恨声道:“什么高不可攀,就她那德行,给咱俩提鞋都不配。”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酸的不行。恐怕她也知道,不是人家给她提鞋,而是她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了。
她摇摇头,暗地里诅咒张晓英不得好死。
除了诅咒,她已经没有别的办法能报复了。
张晓英此刻也觉察出有人在偷看她,不过她连头也没回,迈着自信的步伐,走着她该走的路。
拐过弯去,离老远就看见刘婶站在巷子口等他们,没想到周红也在,母女俩挽着胳膊在那儿亲热的说话呢。
瞧见张晓英过来,周红抿嘴一笑,“我就说她会来吧,咱们请客,她要是敢不来,回头我好好收拾她。”
刘婶扫她一眼,嗔道:“就你没个正形,都快当妈的人了,说话还真不经大脑。”
周红吐吐舌头,远远对张晓英叽咕眼,笑道:“你要再不来,我娘可要埋怨死我了。”
张晓英笑笑,“我可不好意思你们在这儿等着,要知道你们站这儿,我都不来了。”
“这还不是显得你脸大嘛。”
周红走过去亲亲热热的挽起她的胳膊,两人一起往院里走。
刘婶道:“菜都预备得了,就等你们吃饭了。”
转眼瞧见薛藴,免不了打量几眼,“哟,这是村长家的少爷吧,真是好个模样。”
薛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多谢婶子了,回头给我说门好亲事就行了。”
说着有意无意地往张晓英这儿瞅了一眼。
刘婶笑而不答,随着周红也走进去了。
厅里摆上了饭,都用盖碗盖着,一掀开,还冒着腾腾热气。有鸡有鱼有肉,还有虾和螃蟹,真是丰盛。
几人坐下来吃饭,张老汉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的十分腼腆,一直低着头吃饭,话也不敢多说。
倒是张国梁代父亲招呼几人,尤其拉着薛藴,两人拼起酒来。
这两人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劲儿了,推杯换盏的,竟然越喝越嗨,到最后干脆端了个大海碗,往桌上一放。
张国梁挽着袖子,一只脚蹬在椅子上,大喝道:“喝,倒满,谁不喝谁是孙子。”
薛藴也学着他的样子,捋胳膊挽袖子,“对,谁不喝谁是孙子。”
他们显然喝的有点高了,舌头都大了,端着倒满的就往嘴里灌,那豪爽劲儿,好像喝的是凉白开。
张晓英知道这两人的酒量,谁都不怎么能喝酒,这么个喝法,会喝坏了的。
刚想劝两句,周红在一旁道:“别管他们,让他们喝,喝不趴下都不行。”
她拉着张晓英在一边说话,说自己前些日子买了几个花样子,想绣几个枕套,再给孩子做几件小衣服。
张晓英嘴上应着,心里却有点不放心,她见过薛藴醉酒,也见过张国梁醉酒,真喝出点事来怎么办?
可这两人叫起板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张老汉在一旁呵斥了几句,两人也不听,仍不停叫嚣着:“喝,喝不死不算。”
这顿酒喝了一个小时,也就差不多了,用大海碗灌,用不了两三碗薛藴就趴下来。
他椅子也坐不下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张脸红的跟块红布似的,嘴里还叫着:“喝啊,来啊。”
打了个酒嗝,又叫:“张国梁,不要以为我怕了你,今儿个就算喝死了,张晓英也是我的。当初是你不要她的,现在又跑来追她,我告诉你,天下就没这个理儿。”
张国梁也喝多了,他踉踉跄跄的过去扶他,被薛藴一把推开了。
“你甭管我,我是绝对不会把张晓英让给了你的。”
张国梁干脆也把他推了一把,两人都摔在地上。
薛藴躺在地上,张国梁摔了个屁股墩。
两人嘴里还念念着:“张晓英那是我的。”
“张晓英是我的。”
“我的。”
“我的。”
……
张晓英脸上有些尴尬,“这两人喝多了,说胡话呢。”
周红抿嘴笑,“说胡话怎么了?这叫酒后吐真言。”
她说着又笑道:“这会儿两人都不清醒了,你倒是给句实话,你喜欢他们哪个呢?”
张晓英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对薛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从两人上学的时候,她就没喜欢过他。
可是对张国梁呢?
他曾经是她心中一颗闪亮的星辰,可是有一天,星辰陨落了,留下的是失落和痛苦。
让她回头再把星辰捡起来,恐怕也没有当初的光芒了。
她摇摇头,“我都不喜欢。”
周红好奇,“那你到底喜欢谁?”
张晓英冥思苦想着,真要说喜欢,好像也说不上喜欢谁了。以前上学,没想过感情的事,后来想了,又没成功,到现在她反而对感情的事看得很淡了。
不过真要问喜欢谁?
脑中忽然闪过无良的样子。
她心中一惊,难道自己喜欢的是无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