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城说何贵生几天之后到,果然过了一个礼拜,他就到了。就住在县城上回的招待所里。
薛城得了消息,忙带着礼物来看他。
他还知会了张晓英和薛藴,又约了县里的官员,大张旗鼓的招待何贵生,真是给足了他面子。
上回何贵生在这儿待的时间短,没摸着和县里的县长见面,这回薛城特意把县长请了来,既给了何贵生面子,又让他自己大显了威名。
要是平时,不是台湾商人来了,还摸不着理由请这些官员呢。
他们在酒店里定了酒席,由薛城做东,张晓英和薛藴因为是合伙人,也摸着了在酒席宴上露了个面。
薛藴虽然平时自视甚高,但到底年纪不大,第一回见县里的官,说话都不如往前利索。
他心里惴惴不安,暗自道,就连他爹一般也见不着县长的,今天能跟县长坐在一起吃饭,照他爹的话说起来,那就是他们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张晓英虽然也是第一次见县长,不过她倒是落落大方的,见着县长问话、答话、握手,都显得十分熟练。
薛藴暗暗称奇,心道,他喜欢张晓英也就是喜欢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也不怯场。
因为是台湾商人,县里报社的记者也来了,围着他们拍照,报道,还拿个小本记下他们所说的话,整得十分热闹。
县长今天特别高兴,做成了这笔生意,这也算是他的政绩了。
今天这酒席宴举办的非常顺利,何贵生看着县里这么重视,也是喜形于色,和薛城谈生意的时候,也是谈得特别顺畅。
两人敲定了按合同价格一斤八十五收购灵芝,何贵生还当场下了定金。
记者拍照,一堆人热烈鼓掌,算是正式把这事给定下来。
县长为了亲民,对张晓英和薛藴也是和颜悦色的,得知两人都考上了大学,对他们更是夸赞不已,口口声声的说他们是人才,必然能为县里经济繁荣做贡献。
这也是恢复高考的第三年,县里每年考上大学的人数很少,能上大学的都是凤毛麟角的人尖子。
报社对这件事进行了长篇累牍的报道,上了头版头条,还登了他们的照片。
张晓英和薛藴上报纸的事很快在村里传开了,村里人对两人真是赞不绝口,原先骂张晓英毛丫头,一天到晚瞎蹦跶的人,这会儿也不敢再骂了。
人家都跟县长吃过饭了,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谁要敢再说她什么,那可是跟县长过不去了。
言论一边倒,开始赞扬薛藴和张晓英是村里致富的带头人,为村里争光添彩,为国家建设增砖添瓦。
张晓英家里的人也忽然多了起来,经常有那三姑六婆,三伯六叔的跑来跟她套近乎。
有人道:“晓英啊,你现在也是个人物了,以后有什么事还得你多帮忙啊。”
“晓英啊,你说说那天县长都说什么了?”
“晓英啊,你学习这么好,这么能干,回头也教教我们家孩子,我们家那小崽子跟你差不多大,怎么就没见这么有本事呢?”
……
张晓英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她奋斗了这么多年,能有今天这个局面,已经相当不易了。
现在她才十九岁,将来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她要做人上人,要让任何瞧不起她的人都翘起大指,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必得赞一句,“张晓英好样的。”
杜大娘看着这么多人都赞他们家晓英,说她养了个好闺女,她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他们张家不过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在村子里都算穷人中的穷人,她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本就不受人待见。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受人气,后来两个孩子大了,张晓清成人了,欺负他们的人也就不那么多了。
不受气是不受气了,可也没人瞧得起他们家。就是张晓清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可是张晓英争气啊,先是考上了高中,后来开小卖部,种灵芝,赚了不少钱,一下就在村里有了名了,连带着他们也跟着沾了光。
虽然有时候张晓清不承认自己沾了妹妹的光,但是自从妹妹种灵芝赚了钱之后,别人对他也是客客气气地,最起码没人敢明面上欺负他们了,更没人敢瞧不起他们家。
这一回张晓英考上了大学,又上了报纸,还和县长握手,一起吃饭,这么大个脸面,可不是谁家里都有的。
杜大娘自觉自己腰杆子都直了,面对别人的夸赞,也觉得与有荣焉。
别人向她取经,说,“嫂子,你到底怎么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的?”
杜大娘谦虚道:“也没做什么,就是一天三顿饭而已。”
她倒是也没说错,她对张晓英做的,那就是一天三顿饭而已。
能管着她吃喝,以前算是不错了。
张晓清对别人议论张晓英的事,心里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原来别人骂张晓英,损她是个不知足野心丫头,他心里觉得不舒服。偶尔也跟人怼上几回。
这一回别人对他妹妹交口称赞,他也没觉得心里多舒坦。
他比张晓英大那么多,怎么自己妹妹能混成个人样,他却一事无成呢?
晚上他跟王翠兰说话,王翠兰撇嘴道:“你那个妹妹,可是了不得了。”
张晓清哼一声,“了不得了又怎么样?不过是个丫头。”
以前这是他娘经常挂在嘴边的,这会儿从他嘴里说出来,不免带着几分酸意。
王翠兰道:“你说,你们俩是一个爹娘生的,怎么她就那么聪明,到了你这儿就是个榆木脑袋了?”
张晓清闷着头不说话,以前他总是看不上张晓英能折腾,觉得她一个丫头,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来,反倒一天到晚让人指着鼻子骂。
可是这会儿张晓英都上了报纸了,他也是实打实的服气了。
说起来他们家三代贫民,还从没出过一个文化人,更没一个做生意的。
看来他娘说得对,以后家里都要靠张晓英才能撑得起来了。
他想了想,对王翠兰道:“你以后有事没事也别跟她争吵了,你一个当嫂子的,就不能让让小姑子吗?”
王翠兰哼道:“是她总是跟我吵,看我不顺眼。”
张晓清道:“她怎么跟你吵了?明明是你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当我不知道吗?上回冬天雪地的,你还在地上泼了一盆,害得她出门就摔了一跤。”
王翠兰撇撇嘴,“你倒是会说,以前怎么没见你替她伸冤啊?”
说起来,她对张晓英什么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每每看在眼里都装没看见。无论她跟娘吵嘴,还是跟张晓英吵嘴,他都跟个闷口葫芦似的。
这会儿倒是伸张正义起来了?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张晓英现在名气大了,要是再对她那个样,怕是要让人戳脊梁骨了。说她这个当嫂子的刻薄,虐待小姑子。
第二天早上,张晓英刚起来,她正要打水洗脸。
王翠兰已经端着一盆热水过来,“来,晓英,给你打了水,洗脸啊。”
张晓英有些纳闷,她这嫂子还从没对她这么殷勤过,就算刚嫁过来的时候,两人还没撕破脸,感情还不错的时候,也没说给她倒过洗脸水啊?
她忙道:“嫂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王翠兰笑道:“没事,没事,我该着伺候伺候你。以前是嫂子不对,你别往心里去啊。”
张晓英轻叹一声,她考个大学,都没让这位嫂子好一点,这和县里县长吃个饭,就立马对她态度不一样。看来这权势真的很重要,能让一个不假辞色的人,都对你另眼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