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战这边九点多才开始昨天从陈枫家出来的时候教材什么的陈枫都借给他了,也不需要去买,所以林茵走后他又睡了个回笼觉。
七点半左右迷迷糊糊间敖战听到有人在叫他,听得不真切却一直在他耳边嗡嗡嗡,跟蚊子似的。
他被嗡得烦躁不已,昨晚想事情想太晚本来就没睡好。
为不听到烦人的声音,他无意识地扯起凉被一把把脸捂住。
进来喊他的董琴被他逗笑了,以为这是在跟她玩儿呢,当即笑出了声去扒拉凉被,“快起床啦,太阳都晒屁股了!起床起床起床起床!”
小孩子玩心重,而且这年头哪有农村人睡懒觉的,当然就不知道还有起床气这一出。
敖战被吵得烦了,出于习惯和本能暴躁地一挥手,然后瞪着带红血丝的眼冲吵他的人发火,“找死么?”
董琴没料到他突然把挥胳膊,那一下刚好打在她脸上,力气有些大,当场就把小姑娘给推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董琴看着一脸生气样儿说出“死”这个字的敖战,吓得不轻,以为要打她,眼圈儿几乎一下子就红了。
敖战睡意全无,看着双手撑着地跌坐着的董琴,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时何地。
被吵醒当然让人不爽,但此一时彼一时,林茵说他这德行得改,思及此敖战就想着道歉:“对不……”
“你欺负我!”
敖战还没把“起”字说出来,结果就被董琴突然的大声音吓了一跳。
董琴瘪着嘴红着眼站起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好生委屈地看着他,“喊你起来吃早饭你还骂我,狗咬吕洞宾!”
吼完,小姑娘就抹着眼泪委屈巴巴地跑出去了,“妈!林腾想我死!”
天……
敖战扶额,刚一低头就看到自己睡觉穿的四角裤衩,顿时又一阵头疼脑胀,一大早的就开始暴躁了。
换好衣服叠好被子从屋里出来,董琴还在灶跟前跟刘贵香哭。
刘贵香被吵得烦了,赶蚊子似的撵人,“去去去。”
敖战站在厨房门口,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没办法,只好走进去跟刘贵香道歉,“不好意思刘姨,我刚正做梦,没反应过来是小琴。”
刘贵香在煮面,听到他声音后扭头看过来,随即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她就爱闹,你别管她,昨晚睡得咋样?”
刘贵香这么一说,敖战反倒觉得对不起她了。
虽然是农村妇女,但却的的确确是个好人,抛开别的不说,让他在这住一个暑假是够大度的了。
敖战点点头回了个“好”字就听刘贵香说:“洗脸水在外头架子上,洗把脸就吃饭。”
说完就去吼董琴了。
董琴委屈得不得了,哭得都快缓不过来气儿了。
敖战瞧了她一眼,暴躁地挠挠头走到董琴面前摸她的头,“对不起。”
他从来没哄过小孩,思来想去就只想到了这三个字。
董琴没有再嚎,只撇着嘴不看他。
好在乡下的小姑娘单纯,气儿来得快去得也快,就敖战洗把脸的功夫,人就又“腾哥哥”长“腾哥哥”短了,还把面给他端到桌上。
对此,敖战心里表示有些过意不去,连那股暴躁劲儿也没了。
吃完饭八点过一点儿,因为董琴对他们这儿熟,又没多少事做,所以就由她送敖战去马主任家,差不多快放学的时候再去接。
虽然这样的确很麻烦人家闺女,但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刘贵香千叮咛万嘱咐别把人给弄丢了,说林腾刚来这不熟,让董琴可劲儿地注意。
敖战以前没把认路当回事,在他眼里,条条大路通罗马,条条大路都一样。
何况他根本就不需要记这些没用的信息,之前有林茵带,后来去城里念书住校也有同学在。
再后来回到敖家就更不用说了,随时随地都有人在,他想去哪儿直接说一声车子立马就把他给送过去了,哪用得着记啊。
但现在不同了,他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混蛋了,不能什么都靠林茵,他必须表现得更靠谱才行。
于是,董琴一出门就看到她腾哥哥从装书的布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本子和笔,走一段就在上面写写画画的。
“腾哥哥,你做啥呢?”董琴伸长脖子去看,问。
敖战看了她一眼后继续在本子上画,“画地图。”
从正门开始,他们走的哪条路,路上有什么标记和店,在哪转弯,只要引起他注意的地方,不管多小的细节敖战都没放过。
“地图?”董琴当然晓得地图是啥,她也在学堂念书,但她不晓得地图原来还可以自己画。
敖战没心思跟她解释,弄好了一个标记后直接给她看。
董琴一看,夸张地张大了嘴,指着上面说:“啊,张叔的油铺子,周婶儿家卖面的!”
敖战速度快弄得仔细,画了简笔画还标了招牌,重点要注意的地方弄了特殊符号。
“腾哥哥你好会画画,”董琴的关注点从路线上转移到图画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看敖战的眼神更崇拜了。
敖战心底哼了一声,心想他会得多了去了。
就这样,一路上董琴始终抓着敖战的衣服,敖战走一路画一路,到马主任家的时候时间点掐得刚刚好。
马主任两口子也准备出门,敖战象征性客套地表示自己刚到这对路不熟才晚了。
马主任夫妇并没在意,跟他聊了几句又交代家里的小孩听老师的话后就出门了。
敖战的补课从上午九点到下午五点,午饭这边包,董琴当然不能在这等他放学,把人送到了看到他进门就回去了。
马子航刚吃完早饭没多会儿,敖战到的时候他正在他们家院子外滚铁环。
敖战不喜欢拖拖拉拉的,马主任他们一走他进去了直接就喊马子航进来上课。
马子航瘪嘴不干,说再等会儿,还说他妈说的可以九点半开始上课。
敖战站在院门口,这还没开始教就有点暴躁上头了。
如果不是为了生活,他是真的不喜欢跟小屁孩儿打交道,没一个省心的。
揉揉太阳穴,敖战放下袋子,对马子航说:“我们来比赛,谁赢了听谁的。”
马子航一听,眼睛瞪得老大,“林老师也会?!”
敖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嗯。”
废话,他也是在农村长大的好不,不说别的,这种小玩意儿难得倒他?
马子航立马就来兴趣了,立即赞同敖战的话,“谁滚的时间长就算赢!”
说完,他噔噔噔跑进来,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多了块手表。
敖战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走到院子,“你先我先?”
马子航:“你!”
敖战一点儿不虚,心想我先就我先,管谁先,反正最后赢的一定是他。
马子航喊“一二三”口号,还扬起手打信号,弄得有模有样的。
敖战不屑,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胳膊,拿起铁环跟钩子等马子航手一放下就绕着院子滚起来了。
敖战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太逊,还好没被林茵看到,不然这又会为他的黑历史增添一笔“光辉”。
滚铁环的诀窍就在于平衡和速度,只要抓得住平衡跟得上速度,妥妥地滚一天都没事。
敖战以前很少跟村里的人玩,觉得他们的游戏太幼稚了,但也会因为被人激将玩,然后让别人输得喊他哥。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马子航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小林老师绝对玩不过他,结果比了才知道自己的水平有多低。
人小林老师滚了十几分钟,他就五分钟完事了,输得最后老师也不叫了,就叫“腾哥”。
然而他自己还不知道,人敖战放了四大洋,是不想耽误上课的时间故意缩短时间了。
好在马子航是个愿赌服输的小伙子,说听话就听话,歇了会儿后敖战就开始教他这辈子第一个学生了。
上课时长按在校时间来,敖战排了课程表,马子航把它贴书房墙上了。
中午,马主任往家里来电话,说他们中午不回来,让马子航拿钱跟敖战去外面下馆子。
马子航把这事儿跟敖战说了,敖战问他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店,马子航说就炒菜的馆子,还有面。
敖战本来觉得出去吃也好,方便,但转念一想,这地方馆子里做出来的东西估计也好吃不到哪去,关键外面还热。
想了想他决定在家给马子航做饭,没错,做饭!
马子航家的菜地就在他们家院子里,要吃啥直接摘就行了,敖战本来不咋会做,但他想赚印象分,早点提价。
马子航一听他腾哥要给做饭,当时就兴奋了,屁颠儿颠儿地跑去摘了一篮子的黄瓜跟辣椒。
于是他们的午饭就是稀饭配凉拌黄瓜外加现做的辣椒酱,辣得马子航吐着舌头说又爽又辣。
马家还专门给敖战准备了午休的屋子,吃完饭休息四十分钟继续上课,一天下来倒也没敖战想象中难熬,反而有了一些新发现。
只是相比敖战这边的舒适,头顶日头的林茵这边就没这么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