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是吃的挂面，因为钱桂花晚上不想吃，所以也没来厨房，刚好林茵说她来煮，所以负责晚饭的就是她跟林丽。
当然，林茵之所以会把这活儿揽过来一来是因为她闲着没事，二来则是如果林丽真要对她下药的话，那肯定就得从她吃的饭或者喝的水上动手。
其中最大可能就是在饭里面动手脚。
所以她想看看在她就在厨房的情况下，林丽会不会把她支出去，如果要她出去的话又会用什么借口。
“姐，”临近挑面的时候林丽从灶台后出来，跟林茵说，“你能帮我去看看爸吗？我下午那会儿把他惹到了，我怕他还在生气。”
哦，用的是这个借口啊。
还算不错。
“好，”林茵把筷子给她，“那你来挑面，我去看看。”
林丽顺手接过筷子，冲林茵很乖巧地笑了笑，“好，谢谢姐。”
林茵轻笑，随后便头也不回地撩帘子出去了。
她一走，林丽立马跑到厨房门口看了看，确定人的确在往林山那屋走后便立马跑到灶台前，从兜里迅速掏出揣了大半天的东西放到要端给林茵的那碗里。
她以前没见过什么懒婆娘粉，川子哥给她的时候她还担心放进去会被林茵发现。
但川子哥让她打开看了，懒婆娘粉的颜色没多深，而且味道也不算大，混在汤面里放了葱后应该就闻不出来了。
林丽动作麻利地把那小包粉倒进林茵那碗里，然后把那点儿旧报纸揉成团扔到柴堆里，再一边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一边往林茵那碗里挑面。
最后把汤加进去，放上早切好的葱花拌匀，林丽闻了闻，的确闻不到什么味道。
当然，为避免林茵一会儿回来把碗端错，她在弄完这些后还特意把面端到林茵平时坐的位置。
“我看了，”林茵进门突然出声。
林丽刚把碗放下，吓得心里一抖，看林茵的时候眼睛也睁大了不少。
林茵看看她位置上的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再看向她，明知故问：“咋了？”
林丽忙调整情绪，干巴巴地笑道：“没啥，咋样？爸还在气么？”
林茵笑了，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气啥啊，我看他跟平时没啥两样。”
林丽跟在后面进去，“那就好，我就怕还在气，一会儿又该骂我了。”
林茵站在灶台边，“别放在心上，挑面吧，不然一会儿都坨了。”
“诶，”林丽感觉虚惊一场，挑面的时候手都在抖。
林茵假装没看出来，一脸若无其事地往碗里放葱花，再端出去喊林成风跟敖战吃饭。
吃饭的时候钱桂花也上桌了。
她虽然没吃饭，但在桌上跟林成风说话，又交代林茵去了好好照顾她孙子，叮嘱敖战一日三餐要吃饱，在学校不要太累着之类的。
林茵跟敖战很配合地都应了下来，而一直没说话的林丽则从始至终都边吃面边看林茵的表情，担心她味觉灵吃出别的味儿来。
但让她放心的是，林茵最后连汤都喝完了。
林茵把汤喝得很干净，放下碗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
不经意朝林丽那边看过去，发现对方也在看她，林茵便问：“咋了？”
林丽微惊，赶紧摇头，笑说：“没，就看姐你吃得挺香。”
林茵轻轻摸了摸肚子，说：“中午只吃了两个馒头，饿了。”
刚说完，坐她旁边的敖战就把他那剩的半碗面凑过来，“要不我的你也帮着吃了吧。”
他不喜欢吃挂面。
林茵闻言扭头看过去，给了她一个嫌弃的眼神，“自己吃。”
臭小子，从小到大就这点一直改不了。
刚来那会儿家里吃挂面，他哭着不吃，愣是饿了一天半，最后实在饿得不行，还是她把面用勺子碾得细碎硬给他灌进去的。
现在都这么大了，还是不怎么吃挂面，昨晚也是他最后一个吃完。
哼，不吃？
不吃那就只有饿肚子。
敖战垮着肩，垂眸看着碗里的面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吃。
林丽很好奇懒婆娘粉的作用跟效果，所以打从林茵放下碗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观察她。
不管是林茵洗碗还是洗漱，她都会故意出现在林茵身边，看她是不是瞌睡了。
林茵因为不清楚林丽给她下的什么药，所以也就不确定自己应该有什么表现。
不过，想想既然林丽是要在她睡死了后动手脚，那多多少少应该跟她睡着有关。
所以林茵便在察觉到林丽在观察她时故意表现出困意，从吃完饭后就开始连着打了好几次呵欠。
林丽一看。
嘿？还真神了。
没想到川子哥给她的懒婆娘粉这么好使，居然这么快就看到效果了。
林丽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不过因为是晚上，家里也没什么光照设备，光靠一个煤油灯林茵也看不大清林丽的表情，反正猜想应该是得意的就对了。
当然，既然林丽要在她面前做戏，她也不能辜负人家一片“心意”，她也得表现一番才行。
所以，在林丽端水要去给林山擦脸擦手洗。脚的时候，林茵做出一副姐姐的样子替林丽去。
林丽一看，以为是自己下午那番话的效果，心中不免得意，稍微推辞了一下后就把这活儿交给林茵了。
那当然了，反正她也不想干这种事，既然人家想做那就让人家做呗。
林丽在那边得意，林茵这儿已端水进了林山的屋子。
昨晚跟他打招呼的时候没有得到回应，今天林茵大半天在外面也没跟他说上什么话，现在面对面，他还是把眼睛闭上的。
林茵看了双眼紧闭的男人一眼，把盆子放在离床远些的地方，防止他一会儿又躁起来把水打翻。
“爸，洗脸了，”林茵拧干毛巾走过来说。
林山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说话，如果不是能看到他的眼珠子偶尔在动，兴许会觉得他已经睡着了。
林茵看他这样也没再喊，俯身动作轻柔又仔细地给他擦脸。
脸上擦了两次，手擦了两次，期间林山一直没睁眼没说话。
林茵把毛巾拧干放在脸盆边后出去拿脚盆。
她一走，林山就睁开眼了，昏暗的烛光不均匀地照在他脸上，也让他的眼神显得晦暗不明。
林茵拿着盆进来，看林山还是把眼睛闭上的。
于是她也没问他，把洗脸的水倒进盆里后便掀开被子把他的腿往床沿边上挪了挪，又把脚盆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本来想的是他天天在床上待着没去哪又每天都在洗，应该没多脏才对，她也不需要收拾太久。
但让林茵没想到的是，她才掀开被子，就闻到一股酸气味儿，这股酸气儿在她弯下腰准备给他洗。脚的时候更重。
林茵皱眉，忍着不适把水浇到他脚上先随便搓了搓，结果一搓就搓出一大把的泥。
林茵：“……”
这是多久没洗了才会一搓就是满手的泥？
林茵很想这么问，可一抬眼还是看他闭着眼。
算了，她还是不问了吧。
林茵叹气，忍着胃里的不适继续。
一盆水显然不够洗，林茵换了两盆水后才算把那双脚弄干净。
拧干帕子擦了，林茵动作小心地把腿给他挪回去，又给他仔细掖好被子，然后端起盆子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闭眼没说话的男人突然开口：“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么？”
林茵脚下一顿，回头看他，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
她想问的日子？
她想过的日子是这样的么？
林山转动眼珠，可能是很久没说话了，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他看了看林茵，后转动视线盯着屋顶。
他说：“我晓得你早对这个家不满了，早就对我们这些当父母的不满了，但我没想到你心这么狠，把你妈都逼死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感叹什么，又像在自言自语，睁着的眼也不知在盯着屋顶的哪一处，有些不聚焦。
林茵无语，叹出一小口气后看着他，就这么过了十几秒，她对那个连眼都没眨一下的男人说：“逼死我妈的不是我，是你。”
说罢，头也没回地走出房间，关门时连看都没有再看男人一眼。
她不知道，在她说出这句话时，男人那双无神的眼陡然睁大了许多，只眼神依旧涣散，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一会儿后，一滴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到耳边，映着他影子的烛光忽然摇了摇。
林茵原本因为今天去办了身份证，回来后钱桂花也没像以前那样刁难她等心情还算不错。
可经林山刚才那么一说，从他屋里出来后她就没什么心情了。
敖战已经洗漱完了，在外面等了她好一会儿，现在看她沉着脸，问：“怎么了？他又无理取闹了？”
说着，他那好看的眉头已经皱起，一脸只要林茵点头说一个“是”字他就立马进屋去找林山算账的表情。
“没有，”林茵看了他一眼，“洗漱完了就回你屋休息，别等我，不然你明早又起来不了。”
敖战无所谓，靠在堂屋门口看林茵洗脸，“反正还有事，一时半会儿也睡不了。”
林茵手上动作微顿，想起一会儿还得处理林丽的事。
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吗？
耳边回荡着林山那句话。
林茵觉得很好笑。
回了自己家好得防这防那的，自己的亲妹子时时刻刻都想整她，这可不是她想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