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华皱眉,随即在她跟前蹲下,抓着她的胳膊说:“我晓得你恨她,但你能咋做?你现在都要嫁出去了,你们都不住到一个屋檐下,你能把她咋样?”
她也恨,恨那小贱人跟杂种把他们妈害死了。
但就像她婆婆说的那样,光是恨是解决不了事情的,她妈的死就算跟小贱人和野杂种有关系,但选择那条路的还是她自己。
要是她自己不选那条路,小贱人跟那杂种也不可能硬把人推到水里去。
其实这些道理她都晓得,只是晓得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她现在能做到的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个家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她不想再闹出啥事来。
再说,她本身也是嫁出去的人,要是一直在这边闹,回头把她婆娘那头搞没了,她就啥地方都没得去了。
林丽哪知道林华心里在想啥,她就只听出了一点,“你的意思是,我啥都不能做,就只能认了?”
她忿忿地看着林华,问。
林华就问她:“那你就跟我说你想做啥?你能做啥?吃完早饭那边的人就要来接你了,你还有啥时间来做啥么?”
说完,林华叹气,拍了拍林丽的肩,“算了吧妹子,这样下去啥时候才是个头,妈也不想看到你这样。”
闻言,林丽猛地抬眼,眼睛正得老大,一脸震惊地看着林华,“你就让我这么算了?她把我害成这样你就让我算了?”
被她这一看,林华脸上有些不自在。
随后她站起来,皱眉道:“不然你还要咋?人家两个人你一个人,你打又打不过,这段时间你不都在他们手里吃亏了么?还不长记性。”
林丽瞪着眼看着她,几秒钟后突然就笑了,“是,人家两个我一个,反正你就没想过帮我呗。”
林华被她说得面色一僵,愣了几秒后拉长了脸。
“随便你咋说,反正我是不得做啥的,本来就可以莫得这些事,要不是你自己放不下,事情会变成这样么?”
说完,也不在这屋里待了,黑着脸看了林丽几眼后就从屋里出去了。
林丽扭头看着她出去,宽大的西装袖子里,一双手攥得死紧,才刚剪过的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
“怎么了?”
正在跟林茵一道忙着招待人的敖战看到本来在前面走着的人突然停下来,不禁问道。
林茵身形一怔,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里怪,就只摇摇头说了声“没事”。
早上八点开饭,来吃饭的都是村里的人,一共坐了五桌。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的喜宴,又是因为那种事才定了亲的,来的人当然不可能多。
大部分人都觉得没必要把钱花到这种婚宴上,所以很多都没来。
钱桂花跟林成风其实也挺尴尬的,钱桂花全程尬笑,林成风则始终都沉着一张老脸,就算早饭桌上有人朝他敬酒,他也是黑着脸喝的。
因为是嫁女,林山作为父亲当然不可能不出面。
所以一大早林茵就跟钱桂花给他稍微收拾了一下后搬到了林成风自己做的轮椅上,吃饭的时候也跟大伙儿一桌。
早饭结束后九点半,院坝里的桌子上都收拾了,敖战跟刘贵仁他们抬了两张桌子到院坝正中间,在上头铺了一张大红布。
铺好后就由来帮忙的几个人往上面摆礼,摆的都是川子家送来的,也就相当于是把这些聘礼摆出来给大伙儿看看。
有现金五百块,鸡鸭各两只,新棉絮一床,四件套一套,银耳环一对,麦子五十斤,新娘子衣裳两套,烟一条,酒四瓶。
林茵把这些大概估了个价,反正不管怎么算,都比当时钱桂花他们想用一千块就把她送到谢国峰家里去来得贵。
东西全部摆出来了,围观的人也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这么一看,川子爹妈还是可以了,又是棉絮又是耳环的,正常屋娶媳妇儿也都差不多。”
“我也觉得,要是我的话肯定不可能拿这些出来,最多给点钱就行了。”
“莫说了,林丽要是我屋里的人的话,我绝对不得这么给她办,臊皮不臊皮。”
“你个莽娃儿又不懂了嘛,重要的是臊皮么?不是,是办事收钱,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哈哈,婶子说的是,人家办事的目的又是真心要你来吃这几顿,人家是想到你包里的这个。”
“……”
林茵听着他们这些话,抬眼往钱桂花他们那边看了看。
就见钱桂花这会儿也把脸拉长了,看样子一点儿都不像是办喜事,甚至比给她妈办丧事的时候表情还来得阴沉。
看她那样儿,到底是觉得办这事丢脸还是觉得川子爹妈把东西给少了?
不过不管是哪样,林茵觉得都跟她没太大关系,视线在那铺着红布的桌子上停留了几秒,林茵扭头找敖战。
“在这呢,”熟悉的身后自身后响起,紧接着肩膀被拍了一下。
林茵回头看去,就见他站在她身后。
“你跟我过来一下,”林茵说,随后便从人群中挤出来。
敖战跟出来,看她脸色不好,以为她哪不舒服,“累到了?”
林茵摇头,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让他把耳朵凑过来,“我感觉心慌得不行,不知道一会儿要出什么事,你也注意着点儿啊。”
敖战闻言斜眸往院坝那边看了一眼,小声说:“你觉得林丽会做点什么?”
林茵摇头,“不知道会做什么,但肯定会有动作。”
说着,林茵这才把上次回来林丽在屋里跟她说的那两句话给敖战说了。
敖战听完脸色沉得厉害,美眸里凝上一层寒冰,“怎么不早告诉我?”
林茵不想被人看出来,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别摆这么个脸,这不还没怎么吗,我就跟你说说,你自己那边也多注意点,一会儿咱还得送人去川子那边。”
一听“川子”两个字,敖战的脸更黑了。
如果不是不想在这段时间惹事耽搁他们离开这的时间,他早把人弄死了。
“跟你说话,听到了没?”林茵看他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敖战收起心思,冲她勾了勾唇,低声道:“知道了。”
林茵看出了他眼里的温柔,小心脏猛地一跳,赶紧撇开视线转身回到刚才的地方。
“你俩说啥呢?”刚走过去,周琼秀就问。
林茵因为记着昨天吃橘子的事,所以这会儿面对周琼秀时自然谨慎了很多,说:“一会儿不是要去川子那边么,我让他别一看到人就发火。”
边说,一边暗地里观察周琼秀的表情。
不过因为林茵之前跟周琼秀说林丽跟川子两人的事时就说了是在她睡觉那屋发生的,所以在周琼秀看来,敖战之所以会对川子发火是因为脏了林茵的屋子。
所以面对林茵的回答,周琼秀并没有怀疑,只“哦”了声后就继续跟人说话去了。
林茵见状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心想以后在小姨面前就算是以姐弟的形式相处也必须得小心些了。
不然万一再出现昨天那种情况,到时候可就不好再好蒙混过关了。
差不多十分钟后,负责送新娘子过去的人就喊林华跟林茵以及敖战过去。
原本按照习俗应该由林山把林丽从屋子里背出来的,但因为林山行动不便,这件事自然落到身为林家幺子的敖战来做。
可又因为敖战不做,所以背人出来的这环节就免了,反正也不是啥正经的婚礼。
于是就变成由林华林茵进去直接把人接出来,敖战站门口等,等他们出来后三姊妹再一起把人送到川子跟他们那边的人一起开过来的三轮车上,最后再跟着把人送到川子家。
林茵他们去屋里的时候刚好看到身上穿着一套不合身的西装的川子跟刘大壮、二壮以及孙富贵走过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川子脸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眼角处还有小块淤青,但如果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
川子他们一过来,站在林家院坝的人就吆喝了一声:“新郎来接新娘子咯!”
然后跟川子一起来的人就开始一一给这院子里的人发烟,而川子本人则站在摆礼的桌子前,一扭头,跟朝他这边看过来的林茵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一对上那双溜黑的眼睛,川子垂放在两侧的手就捏成了拳,下颚紧绷,眼里恨意浓烈,就像下一刻便要冲过去把林茵怎么样似的。
即使隔着好几米远的距离,林茵也把他眼里的恨看得清楚,心下不禁觉得好笑。
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都搞不明白川子跟林丽到底是怎么想的,这件事明明从头到尾他们是加害者,而她才是被害者。
怎么到了他们那就成了她是加害者,他们自己是被害者了?
才这么想着,先进去的林华就在里面喊她了,而刚好这时候察觉到川子视线的敖战转过身来直接挡在了林茵面前,阻断了川子的视线。
川子一惊,在看到他曾经魂牵梦萦的那张好看的脸时,他的眼前一亮。
即使因为林丽这件事那晚被敖战打成那样,如今看着这张脸,川子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阿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