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看我走了你们就能干点什么了是吧？”
敖战站在那，阴沉的视线从林茵跟二柱子快速扫过，最后定格在林茵脸上。
林茵脚下一顿，嘴角的弧度僵在那，“你什么意思？”
敖战冷笑，“我什么意思你会不明白？”
林茵：“不明白。”
闻言，敖战只觉得心里像是有把火，烧得他整颗心都快裂了。
“是么？”他勾勾唇，笑意不达眼底，随即眼眸一转，在看了二柱子一眼后淡淡地说：“你可真恶心。”
说完收起视线，头也不回地顺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二柱子气结，“林腾，你特娘的说谁恶心？！你给老子站住，老子……”
追了两步，二柱子发现身后的人没来，停下回头一看，她脸色白得吓人。
“茵子！”二柱子两步就走回去，一把扶住踉跄着后退两步的人，“茵子你咋了？啊？咋了？！”
走到前面的敖战听到声音脚下陡然一顿，怒气填胸的他脑子里忽然什么东西一闪而过，耳边猛地响起他自己的声音。
“林茵，知道我现在什么感觉吗？我恶心，恶心！”
“林茵，你让我想吐！”
轰！
他的脑子里瞬间炸开一道惊雷，震得他眼前发黑，连忙回头看去，入眼的便是那一脸苍白的人。
“阿茵……”敖战嗫嗫，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对二柱子说了什么。
再顾不得别的，他转身箭一般地冲到林茵面前，一把推开二柱子将人搂到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阿茵，对不起……”
二柱子本来担心着林茵，却被他突然冲过来之后做的动作弄懵了。
啥情况？
林腾这小子啥时候认起错来这么快了？他不是从来都不向谁低头的么？
刚才还一脸人家借了他米还了他糠的臭样儿，这会儿这么积极了？
他搂得紧，那力道恨不得把人往身体里揉，心里陡然升起的不安占据了他的理智，生怕这个人眨眼就离开他的视野。
林茵任由他抱着，只觉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凉的，心好像被撕扯成一片一片。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临死前听到的那些话，反正都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辈子不会再经历那种就行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依旧是从他口中听到的这两个字，竟然如一把刀将她的心一点一点凌迟。
敖战感觉到怀里人一动也不动，懊恼得恨不得当头给自己一拳。
他刚才是气急了，本来这辈子他就不确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顺着他，同意他靠近给他机会，但他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有她自己的打算的。
他说过不管她打算怎么样，他都不会放弃，只要自己还有一口气在，这辈子就一定会守着她。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到了做的时候却很难。
他会不安，会在看到她跟其他男生一起的时候多心，会想她会不会把他跟其他男的相比较，然后更有了坚定的理由从他身边逃离。
即使刚才从巷子里出来他一直在自我安慰，不会的，阿茵不会跟二柱子有什么，阿茵都让他亲了，她不会再答应其他男人的追求。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这么想，就越怕。
他想起那个梦。
那个她跟着其他男人当着他的面手牵手渐渐远去的梦，她说：“对不起阿战，跟着你太累了，我不想再那么累了，他对我很好，你祝福我们吧”。
不，不要……
他做不到，如果不是他，他做不到对她说出“祝福”两个字，他的阿茵是他的，是他的！
林茵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两条胳膊越收越紧，箍得她的肩像被两条铁锁链锁着似的，痛意也将她那短暂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痛……”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吃力地抬起双手抵在他胸前。
然而抱着她的人却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样，不仅不松手，甚至还越抱越紧，嘴里说着：“对不起阿茵，对不起，原谅我。”
男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这么紧紧挨着他的林茵越听清楚了。
她身形微怔，扒着他的衣裳艰难地抬头，只可惜他抱得太紧，她压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啧！”
二柱子站在一旁，心里把敖战的祖宗问候了一遍，心说他特娘的都是在干啥啊？还真跟柱子似的杵这看人搂搂抱抱呗？
气不过，又担心林茵的状态，二柱子咂了咂嘴没好气地照着敖战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你特娘的没听到她喊痛么？！抱这么紧，要捂死人啊？”
他这一巴掌下来，打得敖战痛不痛她是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反正是痛的。
敖战的头往下一点，导致他的下巴刚好撞到林茵的额头上，他骨头又硬，这一撞直疼得林茵鼻子泛酸。
不过好的是二柱子这一巴掌倒是很有用的。
原本抱着林茵失去理智的敖战被他这一巴掌打回了神，心神猛地一怔，脑子里就只记得林茵那张惨白的脸。
吓得他赶紧将人松开，两手抓着林茵的肩缓缓俯身，漆黑的凤眸里写满了担忧与懊悔，“对不起阿茵，我混蛋，对不起……”
那漆黑的眼瞳不安地转动，语气很轻，抓着林茵肩的手力道虽不重，却也算不得轻。
就像做错事的孩子道歉后不安地等着对方的反应，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原谅。
林茵这会儿已然从方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此时对上他这不安的表情，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想叹气。
她也的确叹了口气。
“你这是干什么？”她笑笑，抓起放在肩头的一只手放下来，“我又没说什么，看把你紧张得，再说了，你说了什么吗？”
刚刚因为他说的那两个字脑子里有些空白，现在想想，倒是她反应有些过了。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十五岁的他，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无心之举而已。
敖战看着她有些苍白无力的笑，心里扎着一根钉子，血淋淋的痛。
然而面对她的回答，他却说不了什么。
“行了啊你俩，”二柱子出声，打断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二柱子扒开敖战放在林茵肩上的另一只手，目光关切地看着林茵，“真没事？”
林茵看向他，微笑着摇摇头，“没事，就之前感冒了，突然觉得有点冷。”
闻言，二柱子将视线放到她穿的衣服上，眉头打结，“穿太少了，回去再加两件衣服。”
林茵点头，继而问：“你们晚上不回去吧？这个点应该没车了。”
二柱子抬眼往四周瞧了瞧，说：“今晚不回，一会儿我去我姑那儿，你们呢？现在是回那董家百货么？”
说完，瞥了一眼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敖战，毫不掩饰地“嘁”了一声。
林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想起刚才的事，然后又想叹气，于是又叹了口气，“对，还是回那。”
二柱子就说：“那我送你过去吧，反正我现在也没事，一会儿去找我姑。”
林茵笑了笑，往前走，“真不好意思，本来应该一起吃饭的，但那不是我们自己家，所以……”
刘姨说今晚不吃面，煮稀饭，估计这会儿已经把他俩的饭都煮上了，也不好现在回去说去外面吃。
“你看你说的这啥话，”二柱子极不赞同地瞥她，“你我之间需要这么客气么？”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丝毫没有刚才拽样的某人，故意拔高了音调对林茵说：“回头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跟他分了就来找我，我等你。”
这话才说完，本来垂着眼的人突然抬眼，好看的唇抿成一条线，眸中似蹿着一蹙小火苗。
林茵笑得无奈，感觉看这俩较劲就像在看小孩子打架似的。
回去的路上，都是二柱子跟林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跟在后面的人一句话都没说。
林茵因为刚才那事心里有些别扭，尽管已经说服自己不跟现在的敖战计较了，但同样的话不同的阶段从一个人口中说出来。
说实话她心里挺复杂的，即使那话不是对她说的。
快到董家百货时，二柱子提出要走，因为是别人家，林茵也不好留他，便跟他说了“谢谢”和“对不起”。
二柱子揪着她这句“对不起”不放，双手插兜站在他面前，当着敖战的面痞里痞气地看着林茵，眼里藏着柔情。
“要真觉得对不起我，就答应我，跟我在一起？”
林茵的视线在他清秀的脸上停留两秒，扯了扯嘴角，“对不起。”
二柱子轻笑，抬手一把薅她头上，在她那过肩的头发上揉搓了两下，“走了。”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潇洒地朝后面的林茵摆摆手。
夕阳拉长了少年的影子，渐行渐远。
背对着她，在林茵看不到的地方，十五岁初次喜欢上一个人就被拒绝的男生红了眼。
娘的，不就被女人拒绝么，有啥可难受的，还掉猫尿。
成全，你可出息点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