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昭瞅着他脸色,估摸着是有很重要的事发生,赶紧说:“你快去吧,我这没事,打完点滴就走了。”
怕他不放心她又说:“待会我让朋友过来接我。”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沉声说:“好。”
……
电话是许年打的,说是老爷子半夜心脏病发作了,这会进医院正抢救。
许柏从脑子很乱,什么都不想想,一点没耽误直接往许氏旗下的那家医院跑。
今天也真是和医院结了缘,才出了这家医院有往另一家赶。
许家有家庭医生,给老爷子有专门负责健康的团队,心脏病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他都不知道。
他知道许年慌了才会给她打电话,就意味着发生过不止一次。
出租车司机也很给力,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门口。
他抽出钱包付了钱往急诊跑,许年一家人都在,他的姐姐看上去很镇定。
手术室的灯很亮。
他走过去,“姐,怎么样了?”
许年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弟弟,终于红了眼眶,“进去好久了,一直没出来。”
许柏从安抚着拉她到长凳上坐,“你先喝口水。”
他冲姐夫点点头,姐夫揽住她轻声安慰。
急诊中心即使到了深夜还是热闹寻常,附近发生一起车祸,进进出出的平车拖拉声,哭声,仪器的滴滴声。
许柏从靠墙站着,心里的窒息感仿佛又回到很久之前。
……
苏昭望着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半掩着的门漏出病房外的一角。
她发了会呆,看吊瓶快完了,去按床头的铃子。
护士很快过来换,看她一个人在这,眼扫了两圈病房,“哎,你男朋友呢?”
苏昭犹豫,“他…”
话被截了胡,年轻人总是八卦些,护士笑笑说:“他是不是帮你买吃的去了呀,他刚刚送你过来的时候,看上去很紧张,之后还问了我们好几遍平时有什么注意事项。”
苏昭惊讶:“是吗?”
护士点点头,“小姐,你真有福气,你们看上去也很般配了。”
苏昭笑笑不再解释,“谢谢你,我打完这瓶还有吗?”
护士对了眼上面的输液卡,“没有了,这是最后一瓶。”
苏昭:“好的,谢谢。”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还是个半大小伙子,脾气拧总是一副不好相处的样子。
却会在路上收留一个陌生人,还为这个陌生人忙上忙下。
嘴硬心软。
能遇到他自己大概是用光了所有运气吧。
只是不知道他那里怎么样了…
苏昭想。
点滴打完已经是凌晨一点,苏昭收拾好自己准备回去的时候,有人敲门。
她以为是护士,头也没抬地在卫生间洗脸。
姜丙终于见到了那个能收服他们老板的人。
女人用清水冲了把脸,皮肤底子极好,白皙透亮,上面还挂着水珠,望过来的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也许是生病了缘故,艳丽散了不少。
清水出芙蓉。
他想到的是这句。
苏昭愣了愣。
门口的男人一身黑色西服,手里拿着个办公包,一张正气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
此时正看着他,微微笑着同她解释,“你好,我是许总的助理,来送你回家。”
苏昭扯了张纸巾擦干脸色的水珠,回他一个微笑,拎上包包往门外走。
姜丙在后视镜里看着小姑娘,她正靠着后座正闭目养神,容颜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展露。
这还是头一次接到老板这种电话,看着清清冷冷一姑娘,倒不像那衬衣上火热的唇印。
下车前苏昭还是没忍住多问了句,“是有什么麻烦吗?我打他电话也没接。”
姜丙思考几秒,许柏从一向不喜欢别人打听他的事,可眼前这位显然是特殊。
或许这正是他需要的。
苏昭看他神情,“为难就算了。”
姜丙:“没什么好为难的,许总他父亲生病了,他和他父亲关系不怎么好。”
苏昭微微顿了会才道谢。
她心下琢磨着两句话,翻来覆去。
那天接到电话的许柏从明显神情慌乱,看样子对他父亲也不是无动于衷。
难道是有什么误会吗?
那年深秋,她从家里跑出去逃避现实,误打误撞遇到许柏从。
说不定他也比她好不了多少。
都是被现实伤到的人。
因为星空下的那个夜晚她明明看到他眼底有浓到化不开的忧伤。
这个点小区里几乎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幸好路灯明亮,她一路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之后几天苏昭没再给许柏从打电话,她窝在家里依旧忙剧本的事。
偶尔会上微博,看看星星有没有更新动态。
期间蒋霖有时候会发信息过来和她讨论一些剧本细节。
这天苏昭大早上一起来拿手机,就看到新闻推送的标题——许氏集团董事长疑似病危,豪门风云再现争夺继承权……
苏昭眉头微皱,手指还是点进去,眼睛一路扫下来,心里更不安。
按照这位记者的报道,许董事长已经生命垂危,而且许家内部已经乱成一团。
这篇文章的下方配了几张图,很明显的偷拍,有男人身姿笔挺的出入医院,还有入院当天许董在平车上被推进医院的。
吃瓜群众开始是关心继承的问题也就是经济,到后面就演变成在惊艳男人的颜值。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好像瘦了不少?
她退出新闻界面,在联系人中找到荀然的电话,拨过去。
等了会那边才接起,“昭昭。”
苏昭也没寒暄:“然然,你在哪呢?”
荀然走到病房外走廊的尽头,“医院。”
她声音比平时低落不少,没有掩饰的疲惫。
苏昭:“情况稳定了吗?”
荀然:“嗯,现在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
苏昭松了口气,“没事就好,那…”
荀然手搭在无人的栏杆上,眼看窗台上的绿萝,“昭,我其实挺害怕的,生命真太脆弱了。”
苏昭想起好久没回外婆家了,心里愧疚不少,安慰她,“别害怕,已经没事了。”
荀然放松下来,“网上的新闻你也看到了吧?说起来这种事也挺没意思的,有些记者报道虽离谱了点,但我外公这一病,倒是把某些狼子野心的人全炸出来了。”
语气讽刺,这种家庭出身人的无奈,苏昭是不能体会的,但是这种被家人伤害背叛不顾亲情的感觉,她还是有体会的。
苏昭终于问出了那句她想问的话,“你小舅舅呢?还好吗?”
看了会绿叶眼睛舒缓些,荀然想到刚还在这硬撑的小舅舅,对她说:“他啊,不太好,最近忙着和我妈处理公司的事,还轮流守在医院,都有黑眼圈了,不过那张嘴倒是没变,见谁怼谁。”
苏昭:“那有事需要帮忙就记得告诉我。”
是客气话也不是,但许家那么多仆人又怎么会有哪里需要她帮忙了。
荀然低溜的眼珠子转了转,“倒真有个忙需要你帮。”
苏昭意外:“需要我做什么?”
荀然:“你要不去看看我小舅舅?”
苏昭:“嗯?”
荀然叹了口气,用不符合她年龄的语气说话:“他和我外公的事我不太清楚,家里人不让打听,但他这几天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苏昭想他看到她,会开心一点还是更烦一点呢?
但与其待在家里心不在焉,还不如亲眼看看,她从来都不是喜欢放弃的人。
挂完电话,苏昭换了套衣服出门。
这车是大学毕业外婆送给她的,他们家不缺钱,从小她就对钱没什么概念,只觉得够花就行。
外婆把车钥匙给她时话语间的含糊,她就知道铁定是母亲买的,但她什么都没多说,只笑笑着接受。
父母离婚后,她就和外婆住,两人就开始用物质弥补自己的谎言。
小姑娘开始倔强得不行,什么都不肯接受,大学也是边上学边兼职。
车很快到家,进门之前苏昭先去了趟超市,挑了两串无籽红提,又拿了一包薄荷糖。
在所有水果中老太太尤其喜欢提子。
果然在看到她回家并且手里还提着她喜欢的水果时,高兴地眉开眼笑。
苏昭乖巧地去洗了装盘子,放在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也不客气,棒着盘子开始往嘴里丢,没想过要分给苏昭一点。
好幼稚。
苏昭看了眼墙上挂着的古钟,沉闷的钟摆慢慢走着。
下午四点。
老太太吃高兴了,看她一眼,“说吧。”
苏昭眨眨眼卖萌,“说什么?”
老太太哼一声,把盘子放茶几上,“前天给你视频还说忙,今儿个就带着提子回家,这么听话?”
苏昭坐到外婆身边,一手挽住她手另一只捏一颗提子放嘴里。
甜味在嘴里蔓延。
她撒娇,“这不是想你了吗?”
老太太又哼了一声。
苏昭笑笑,眼珠子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阮姨,“阮姨呢?”
“出去买菜了。”
苏昭点点头,手又想伸进盘里,就被老太太端着收到身后。
苏昭:………
“我再吃一颗?”她竖起食指比划。
老太太不上当,没信她的鬼话。
苏昭收回手随口道:“外婆,什么汤比较补身体,又比较容易煲的?”
老太太数了数盘里的红提个数,打算晚饭过后吃。
苏昭笑得温柔,“不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