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统统的说出来,周夏惊了一下,想要否认,却被他打断。
他说:“以前是我年纪小不懂事,以后再也不会了。”才怪。
周夏怔住。
应该觉得松了口气的,可她并没有自己预想中那样如释重负,反而觉得心口有些钝钝的疼。
果然啊,果然像她所说的,少年人的热情持续不了多久,便会烟消云散。
边凌江扶了扶镜框,又给她倒了杯茶,说道:“周总,说正经的,给我个机会试试看吧,我对贵公司的商业模式很感兴趣,而通过做助理这个岗位可以最快速地熟悉了解整个公司,到时候再和你讨论什么部门什么岗位更合适我,你觉得怎么样?”
他眼底泛起笑意:“就当——看在我们是旧识的份上,给我开个后门?”
“那好吧。”周夏实在招架不住,只好答应。
她想了想又道:“你别喊我周总,我不习惯。”听着觉得特别别扭。
“好啊,人前我还是喊你周总,私底下的话——”他看着她,眼睛里泛出一点温柔,“夏夏。”
周夏几乎要被他惊得跳起来,他喊这个名字的时候给她的感觉太诡异了,有种异常的亲密感,可她想了想,觉得可能是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对方都已经挑明了不会再纠缠,她又何必自作多情。
话聊得差不多,边凌江起身准备告辞,忽然俯下身来,饶有兴味地看了看她的脖子:“没想到我送你的项链,你还戴着。”他很高兴。
周夏慌起来,眼睛左右扫了扫,扫到他左手上的手表,回嘴道:“唔,我戴习惯了,我送你的手表你不也戴着吗?”
边凌江露出个蛊惑人心的笑容来,低声道:“是啊,我也戴习惯了。”
靠,妖孽!这人怎么越长越好看了呢?周夏不敢再看他的脸。
边凌江往外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对了,夏夏,我从美国给你带了礼物,忘在车里了,陪我下去拿一趟好不好?”
周夏心思纷乱地答应了,和他一同进了电梯才想起来问:“对了,我还没问你,你那么多钱打哪里来的?”不但还清了她借他的钱,听这意思是还买了车?
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边凌江安她的心:“放心,都是来路干净的钱,我在国外认识了几个朋友,一起做了几个小项目。”说不上盆满钵盈,倒也算小有所成。
走到停车场门口,有个扎着马尾巴、穿着浅绿色连衣裙、面孔极为漂亮的女孩从里面风风火火跑出来,直接跳到边凌江升上,像无尾熊一样扒住他,撒娇道:“阿江!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我等了你好久!”
边凌江把她接了个正着,托住她的双腿,脸上是周夏从未见过的宠溺表情,他温柔地哄道:“我刚刚在面试,手机调静音了,对不起。”
“哼!”女孩嘟起嘴,气鼓鼓的样子也是可爱的,她偏头看向周夏,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表情却很刁蛮,“她是谁啊?”
周夏皱了眉头,盯住扶着女孩大腿的边凌江的手,觉得他俩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碍眼。
心烦气躁,想打人。
边凌江好像这才想起周夏的存在,连忙哄女孩说:“乖,你先下来。”
将女孩小心翼翼放下来,他对周夏介绍道:“周总,这是我女朋友,梁若若,她年纪小比较娇气,你别见怪。”
又对梁若若介绍道:“这是周夏周总,也是我一个……老朋友。”
“哦。”梁若若没心没肺地笑道:“周总你好哇!”说完又自顾自地拉着边凌江的手撒娇:“阿江,我想吃冰淇淋,你带我去吃好不好?”
边凌江纵容地揉了揉她头发:“你先等我一下,我给周总拿件东西,等会儿带你去吃。”又抱歉地让周夏稍等。
周夏只觉得心里难以言喻的不舒服,她淡漠地道:“不用了,你忙你的吧,下周入职的时候再带给我也是一样。”说完转身就走。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边凌江,温柔入骨,连语气都软得像水一样,让她很难受。
还说什么喜欢她?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真是个骗子!
她没有看见,自己转过身后,边凌江看她的眼神。
像是恨不得把她拆吃入腹,隐忍、压抑、激烈、疯狂。
看她走远,梁若若才一脸求表扬的表情:“边凌江,快说!我演得好不好?戏精本精是不是就是我?”
边凌江瞟瞟她,泼冷水道:“演得太过了。”这丫头,一疯起来就收不住,也就顾一白能镇得住她。
梁若若依然洋洋得意:“切,你不懂,这叫‘猛药去疴,重典治乱’,你家女神那么漂亮,那么高贵冷艳,你不来招狠的,怎么把她的面具撕下来?”
边凌江面有忧色:“我担心药下得太猛,她彻底不理我怎么办?”
梁若若啧啧道:“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么深情这么患得患失的一面,啊啊啊!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这么残忍!”
边凌江无语道:“有你家顾一白对你深情就够了,别闹。”
“那倒也是。”梁若若摇头晃脑,又旧事重提:“喂!边凌江!看在我这么帮你的份上,你真的不能去我家帮我演场戏吗?”
“不能。”边凌江认真地说道:“若若,真心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了她克服艰难险阻,把她带到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地承认她的身份,保护她,珍惜她,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梁若若捂住头,做头疼状:“哎呀!你不知道我家老头子那脾气!他要是知道我出柜了,真的会打死我的!我不骗你!”
边凌江叹气,这就叫有情皆孽,无人不苦吧。
周夏回到办公室,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忘记开机了,她按了开机键,又怔了半天,伸手去解颈子上的项链。
解了许久都解不开,一股火蹿上心头,她用了十分的力道,把项链暴力性地扯下来,脖子上火辣辣的,留下一道红痕。
将项链放在垃圾桶上方,悬停了很久,到底还是没扔进去。
将之随手扔在最下方的抽屉里,她努力想把心浮气躁的心境平复下来,却发现很难。
这不是她一直想要得到的结果吗?他彻底将她放下,两个人仿若多年老友,也像很熟悉的亲人,不黏腻,不疏远,永远不必担心背叛,是最稳固的关系。
可是,她却觉得生气,觉得嫉妒。
生气曾经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孩不再事事以她为重,嫉妒那个花一样的女孩可以那么接近他,享受他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
这不是自己自找的么?现在后悔又有什么意义?她内心五味杂陈,充满了对自己的唾弃和鄙视。
张笑笑敲门进来,问道:“夏姐,你觉得边凌江怎么样?合适不?”她看了看周夏不太好看的脸色,小心道:“不满意吗?我觉得他还不错啊,当然不只是长得好看这一个原因哈哈哈。”
周夏回过神来,面色淡淡的:“通知他下周过来入职吧。”整天看着张笑笑挺着颤巍巍的肚子来回晃,她自己都害怕,一时又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人,干脆让他来吧,过几个月再调到别的部门也是一样。
这晚,周夏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