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马带着三人，在一间破庙之外停下。
翻身下马后三人循着那血腥味奔去，见一废弃马厩，棚顶的蓬草已经掀光了。里面的正是四人。
四人身上或多或少带上了伤，除却撑剑半跪着的舒承策，其余三人皆是晕倒在地。
听见脚步声，舒承策艰难地抬起头，扫眼望向二门主时，脸上闪过一瞬警惕。
离未有些心急，转头忙问：“门主大人，您手中可还有伤药？”
门主没有应声，眯斜着眼打量舒承策许久，才不缓不急地扔给她一个小纸包。
离未连忙接过，刚要上前，却被唐休明伸手挡住：“上药我来就好，你一个姑娘，多少有点不方便。”
她见唐休明脸色似乎有点奇怪，依言将药递到他手中，却忽然意识到什么，揶揄道：“吃醋啦？”
接过药包的手微微一顿。
随后，那只手在她前额弹了一下，“闭嘴。”
“明明就是吃醋了。”离未有意无意地嘀咕着。借着月光，她瞥见这人微微泛红的耳根，忍不住扬了扬唇角。
舒承策眼中那抹敌意，很敏锐地被二门主捕捉到。他却佯装没看见，一撩衣摆镇定自若地坐在舒承策身前：“不知是谁出手，将小友重伤至此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笑盈盈地紧盯着舒承策的双眼，眼底却渐渐攒聚起危险气息。舒承策一时不敢直视二门主，偏过头，闷声道：“……那人被魔气围住，一时没认清。”
离未听见“魔气”二字，耳朵一竖，上前忙问：“他们现在在哪里？”
舒承策不应，只是偏头咳出了一滩血。
二门主见状，敛起眼中的那抹厉色，脸色微沉，并指便要施术，“莫要乱动，你受了内伤，伤了经脉。我先帮你调理一下体内的气息。”
哪料舒承策闻言，好似什么秘密被戳穿，突然急道：“不用！”
唐休明修长的手指蘸了药膏，在他伤口上悬住了。
舒承策喘了几口气定下神，自觉失言，将眼睛一闭，“……不用为我耗费精力。”
“你这么说，便是见外了。”二门主答的面不改色，“谭家世代从医，我虽然不过粗通医术，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那群魔物混入城隍庙中，正行着通魔之术！”舒承策却扬声开口，“现下阻止他们才是最重要的……我……咳咳，死不了。”
三人听闻“通魔之术”四字，皆作一惊。
“不好。”二门主闻言，忙提剑起身，朝城隍庙隔空一挥。剑气削断了旁边两株胡杨，却宛若打在了金刚罩上，“咚”地四散开来。
那庙宇果然被咒术困住了！
“是通魔之术？”唐休明语气中略显惊异，“通魔之术，相当于在人界和魔界之间打通了一条道路，在术法施行期间之内，魔族可以任意往来人界……难怪他们要拖住我们！”
离未亦是大悟，“我说呢！原来他们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包子她们。虽然如今这群魔物不是我们对手，但倘若能通过通魔之术引来更大的魔物，恐怕我们困也困不住！”
“这阵法寻常人无法闯入。”二门主回头吩咐，“休明，阿未，你二人快试着冲破阵法，阻止通魔！”
离未还没开口，唐休明忽将药包往二门主手中一递，二话不说拽着她站起了身，“那这里就仰仗二门主了。”
离未猝不及防被他拉扯到城隍庙前，还没定下心神来，城隍庙上空突然窜出一股黑气，龙卷风一般飞旋盘桓、直通云霄。
唐休明眉色一紧，没有迟疑，牵扯住她的手腕直接没入阵法之中。
马厩内，二门主亲眼见着二人消失在阵法中，才转头看向舒承策，神色微缓。
“宁画的内伤向来只有我能治好。”他抱怀看着舒承策，“如今你魔元大损，又伤及了灵脉，若是再不处理，恐怕连你在怀山的修为都会被吞噬殆尽。不必掩饰什么了。”
舒承策听他点出“魔元”二字，急火攻心，猛地咳出一滩血。血迹顺着唇角流下，洇湿了一大片前襟。
他牵出一个笑。在夜色和血迹中，那抹笑看起来半分诡异，“你知道我是魔……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为什么还帮我？”
“不为什么。”二门主将他身子掰正，靠在一旁的柱子上，随后沉下气将掌中气息一运，“是妖，是魔，是人，是鬼，有这么重要吗？至少我现在看见的只有三个事实。”
说完便将那气推入舒承策体内，“可能有些痛，你应当吃得了这种苦吧？”
舒承策只觉支骸都被充进了气，肿胀而撕裂般的疼痛顷刻侵袭全身，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豆大的汗珠滚着血滴落在地，五指死死抓着地，指甲霎时崩裂，而他愣是没吭一声，“什么事实？”
“第一个，是你受伤了。我身为谭家人，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抬眼看舒承策，“第二，是你非但没有害人，还把余下的三位小友保护得很好。第三，她当是比我先认出你是魔来，尚且没有取你的性命……”
说完他微微一笑，“妖尊尚且留你，我又何必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