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清莫名其妙被人从牢中放出后，猝不及防听见唐休明当了殿前弟子一事，顿时怒上心头。
“果真是势利之辈。”他心中暗骂。这几日他们并未对自己施多少刑罚，倒是离未吃了不少苦头。
这姑娘被打得奄奄一息，到了最后却还忍不住对楚天清道：“如果你能出去，能不能帮我问一下师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天清也觉得唐休明的举止来得蹊跷，但听了此人被提升为殿前弟子，顿时明悟只不过是小人借此上位罢了。
偏偏……依着两人对唐休明的认识，他还真不像这种“小人。”
楚天清越想越捉摸不透，听闻唐休明在千经阁看书，他也不闲着，索性起身去寻。
寻到唐休明时，他正在翻先前那卷《缚灵神行经》。
得知楚天清来了，唐休明头抬也未抬，全然一副沉浸在书页之中的模样。
楚天清一把将他的书抽走。
唐休明的手一滞，随后又坦然地抬头看他，“怎么？”
他刚说完这句话，迎面楚天清便是一拳。
唐休明被打了个趔趄，竟然也没生气。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坦然地对上楚天清的眼神。
“畜生！”楚天清怒骂，“你到底为什么要污蔑阿未？！”
阿未……唐休明晃了一阵的神，随后又恢复正常，抬头问道：“何谓污蔑？……那日只有我和她在场，你怎么知道我是污蔑的？”
见楚天清哑然，他愈发平静地追问：“你怎么知道她真的没有谋逆之心？怎么知道我说的一定是错的？”
“可她毕竟是你的师妹啊！”
“师妹又如何？”唐休明捡起那本被他扔在地上的书，“师兄，师妹……这些能抵消掉一个想要覆灭参冥司的祸患的罪行吗？大半弟子死于三省崖之战，难道我还要为她求情？”
楚天清冷静下来，抬眼看着唐休明。
恍如隔世。
他觉得自己同这人再无共同语言可言，只道：“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
唐休明继续看他的书，没有理会楚天清。
“她问你为什么这么做。”
“没有为什么。”
这一趟楚天清并没有问出半点蛛丝马迹。
末了，他恨恨地看着唐休明，“你变了。”
他变了，变得冷血无情，变得不分是非……唐休明没有辩解，只轻轻回道：“大概吧。”
……
那些日子，楚天清一直在寻找将离未救出来的法子。
因着三省崖大战之时，被遣上前的弟子，皆是掌门与谷枫名下弟子。如今参冥司剩下的人之中，大半是听从二门主任命。楚天清的法子并不好找。
但最后，到底是有几位谷枫的弟子不忍心，放了水让他将离未带出。
奄奄一息之时，离未还固执地问楚天清：“师兄他，有没有说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天清不忍心再把唐休明的话揪出来伤她，咬牙摇头。
“我要见他。”离未平静地说，“你可不可以……让我见见他？”
“阿未，你要知道，”楚天清偏过头去，“……这次把你救出来，是瞒着二长老的。”
“那便说是我自己越狱好了，”离未挣脱着要从他身上跳下来，“就说是我自己越狱。”
“你……”楚天清认命般叹了一口气，“好吧。他在千经阁，恐怕我们只能趁夜前去。同他说完话之后，尽早离开……我联系了齐鹰，你先去旗清府躲一阵风头。”
找到唐休明时，他还在翻那卷书。
抬眼看见离未，竟是一点也没有吃惊。
“有事吗？”他淡淡地问。
一句话把离未问愣在了原地。
原本想好的话锁在了喉中。她看着他，却只是喃喃问道：“你是谁？”
唐休明闻言一哂，又将书翻了个页，“这种问题烦请姑娘去别处问吧，在下的时间很是宝贵，消磨不起。”
啪——
离未一掌朝他扇过去……却被唐休明用书卷接住。
“你是不是……”她哽咽道，“从头到尾，一直在骗我？”
唐休明的脸色变也没变，“是。”
“那曾经在莽苍山下说的话，还有寒寻山上……”
“是。”他不由离未说完，便应了声，“还请姑娘不要再过多猜测了，人和妖是不可能有感情的。”
——若说之前在殿前时，她尚有一分怀疑，如今却是当真愣在了原地。
——像一座冰雕一样，浑身冰冷。
她忽然笑了。
“好，”她说，“好啊。你们说我意欲谋反参冥司，对不对？”
她笑出了声，眼中半是泪光，半是格格不入的狠辣，“那我便谋反给你们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