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玥一张脸惨白如纸，哪里还有半点倾国倾城之色，她一把抛下血迹斑斑的硫光剑，看向玄焰中如魔般的路离。
“路仙君，”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路仙君，求仙君饶我一命！我只是一时糊涂……不，不是，都是严正明！是他逼迫我的！我自幼与白仙君相识，一心仰慕，怎么会存了恶念伤害你们？”
“一切都是严正明的主意！他觊觎沉魇灯已久，强取豪夺又不是二位仙君的对手，所以想趁二位入梦之际痛下杀手！我苦苦相劝，可惜人微言轻！”
她泪花闪闪，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望向路离，实在是我见犹怜：“路仙君，还有瑞心的死，也是严正明！您刚才在沉魇灯中也已经看见了，是他一刀斩杀了瑞心！与我无关啊！”
“仙君——”
路离面无表情地步步逼近，玄焰随着他的步伐，亦愈燃愈烈，步步紧逼。
张灵玥惊恐万分：“不，不！路……我听说过九尾狐族的火炎咒，灵力纯沛刚正，乃是道家正统，不是你这样的！你……”
她突然明了，匍匐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路，路仙君，你放心，我绝对会为你保守秘密，绝不会让白仙君知道你练了邪术。从今以后，我唯路仙君之命是从，若有二心，天打雷劈，不得善终！仙君神力盖世，将来必有鸿图，也需要有人鞍前马后的伺候不是？求仙君留下我吧！”
路离已至她面前，低头看她，如同看着一只蝼蚁。
“仙君，留我一条贱命，我会很有用的！仙君……”
“你的确很有用，”路离冷声道，“可惜，你杀了瑞心！白念惜既认下了她，她便是我师妹。我岂能容你？”
话音刚落，暴厉的玄焰突地大涨，吓得张灵玥尖声叫道：“仙君饶我！我，我愿舍了躯体，以魂魄之态留于仙君身边，只求仙君不要让我玄焰焚身，灰飞烟灭！这样仙君也算是为瑞心报仇雪恨了！”
说着，不待路离回答，便爬跪着捡起地上的硫光剑，一剑横过喉部，抹脖自尽而亡。
尸身倒卧在地，魂魄飘悠而出，又跪倒在了路离面前，惊怖地哆嗦着：“路仙君，灵玥已为瑞心偿命，身死秘境，从此以后世间再无此人！求仙君怜我一片赤诚，收了我的魂魄吧！”
路离眼神微动，抬了抬手指。只见张灵玥的魂魄像被根无形的线牵引着，飞入了他的袖中。
玄焰渐渐散去，天地间复又一片清明。
一行五人同上第五峰，如今，却只剩下路离与白念惜。如此情景，就算冷心冷面如路离，也不免叹息。
他喂白念惜吃下灵药，一边为他疗伤一边静待天明。
只是天不知何时才会明呢？
白念惜清醒的时候，天边正升起第一道朝霞。
乍看上去，黑夜还似乎强大无边，可是一眨眼，清冷的晨曦变成为磁兰色的光芒。原来的红上还簇拥着一堆堆墨兰色的云霞。耀动的太阳正喷薄欲出。
天，终是明了。
“他们……”白念惜问。
路离没有回答，只把三只手指搭于他脉搏上，细细辨识，片刻才道：“我们出秘境去吧。”
白念惜心下了然，必是自己伤势太重，路离担心后面愈加凶险，怕自己会支撑不住，不由反手轻捏一下路离的手掌，笑道：“我没事的，已经走到了这里，怎么能不上第六峰？你忘了，洗髓丹还没拿到呢！”
路离也不再说什么，只拿出几个乾坤袋来，倒出一堆零零碎碎，道：“这是他们的法器，不如清捡一下，若有用得上的就收起来吧。”
“好。”
白念惜将拓魂印和沉魇灯收好，再挑挑拣拣了些灵药符咒之类，二人便往第六峰去了。
“他们两个……”路上，白念惜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已为瑞心偿命了。”
“嗯。”他低低地应一声，半晌才道，“小喵，没想到一盏沉魇灯，竟让人看尽人心贪痴。道说，要堪破世事，了却虚空，才能入不生不灭之境；佛说，贪嗔痴，怨憎会，皆为苦。如何才能渡己之苦，又如何才能渡世人之苦，了却无上虚空，入那不生不灭之境呢？舍身为道、护道，值得吗？”
路离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双黑瞳中印着他的身影，深深凝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回话：“值得。”
“蛤？”白念惜怔了一怔，“小喵，没想到你的悟性远在我之上啊。嗯，”他点点头，“你说得对，道存于心，是值得的。”
说着，拍拍路离的肩膀，摆出一副老夫子的模样笑道：“不过倒真出乎我意料，你竟能将火炎咒练至玄焰阶段，嗯，为师的甚为欣慰，没丢我的脸。”
“小喵，走快些，第六峰还有场恶战等着我们呢！”
路离回他一笑，他的值得，不为天道，或者说，他的天道，不过是一个人罢了。
前面哪怕是刀山火海也罢，粉身碎骨他亦无惧，只要身边有那个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