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英杰游走于她常去的饭店商铺,见谁对谁傻笑,拿东西不交钱:“记我兄弟账上,回头他来结。”
店员口口声声不赊账,骆英杰全当耳旁风,怀抱一堆零食,走的理直气壮,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色彩。
背后的店员气的咬牙跺脚:“不得好死的大傻子,出门被车撞死,活着干嘛呀,浪费粮食!”
阳光下,没有一丝风,暑热正浓,遮阳物品掩盖下的行人如同蒙面的独行侠,皮肤上豆大的汗珠仿佛在炫耀着他们吃苦受累的本事,谁都不屑夸赞谁。
骆英杰钻人群里,入鸡窝发型下的笑脸逐渐僵化,耳边回荡着店员咬牙切齿的诅咒。
不得好死的大傻子……活着浪费粮食……出门被车撞死……
一声声,像回旋不绝的魔咒,吞噬着他的心,他感到体内每个细胞都在疯狂抗议、反驳。
他却没觉得好受多少,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
他知道抗议无效。
他注视着周遭络绎不绝的行人,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原本清晰的事物都与自己隔了层怎么都擦不干净的毛玻璃似的。
“你们是往前走,我也是往前走,你们热了会流汗,我也会流汗,你们饿了去商店买吃的,我饿了也去商店买吃的,为什么那些话独独说给我听,而说给你们听的是‘欢迎光临……里面请……下次再来?’”
骆英杰坐在路旁的花园台阶上,喃喃自语。
良久,他失望的甩了甩脑袋,模糊的“毛玻璃”被甩开了,天空蔚蓝,万里无云,再次扪心自问:“世上有种活着浪费粮食”的人,我就是那种人吗?”
傍晚,车流量大,骆英杰盯准一辆快速往这边开的车子,快步走上前,这也许是最好的、迟早会到来的殊途同归的归宿。
意料当中的撞击迟迟没有到来,反而听到尖锐刺耳的急刹车,气急败坏的谩骂:“找死啊!撞坏老子的车你赔的起吗!”
骆英杰睁开眼,呆呆的走到一旁让道,那坏脾气的车主开走大老远了仍骂不绝口。
看热闹的行人唯恐天下不乱,冲骆英杰指指点点。
他嘴里叼了一根薯条,额发一团糟,脸皮因流汗而红白交加,双目无神,身上穿的是四五天没换的衬衫,酸臭味跟下水道散发的馊味有的一拼,好像听不到也看不见四周的动静。
陈双娇到达时,骆英杰就是这副猫嫌狗不理的状态。
“上车!”陈双娇摇下车窗,探出头,喊道。
骆英杰无动于衷,丢了魂似的,陈双娇急道:“上车呀!”
“前面新开了家中餐厅,我请你。”
神志清醒的骆英杰是不会被吃食打动的,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走,陈双娇心急如焚,街心无法调转方向,她刚想下车追他,未散的路人忽然起了骚动。
“你们看,公an在网上发布的近期抓捕人员信息,照片上的大叔,是不是他!”一个小伙子举起手机叫道。
众皆哗然,陈双娇更是如遭雷劈,接着人们三三两两的议论起骆英杰,小伙子直接打电话报jing。
“哥!”后方传来一声尖叫,陈双娇拨开人群,冲上前,上下打量骆英杰,激动而哭,“哥,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啊,常跟你玩的邻居见了我就问‘老林去哪儿了?该不会走丢了吧?’ 哥,你看看我,我是阿娇!”
“老林?”打电话的小伙子重新审视网上的嫌疑人信息,模样挺像,比现实中瘦的多,姓名:骆英杰,这位小姐的意思是他姓林,有没有搞错。
骆英杰拒绝跟陈双娇上车:“我不认识你。”
陈双娇睁大眼望着他:“哥,我们回家,爸妈急坏了,乖,别闹了。”
骆英杰固执道:“我没有家,也不认识你,我要去找小宝宝,给他这个吃,走开,别挡路。”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骆英杰几乎没有犯过病,再说了,犯病也不会傻成这样,陈双娇一时无法分辨他现在是真傻还是装傻,他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我们回家找小宝宝,哥,你忘了,小宝宝在家等你呢。”
“你骗人,小宝宝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烦不烦,再啰嗦休怪我不客气了。”
“哥,跟我上车!”陈双娇强行将他往车里推。
周围华灯初上,几辆白色的公an车自南向北畅通无阻,鸣笛声铺天盖地,红蓝相映的车灯璀璨灯火中显得格格不入,人们或兴奋,或惶惑,或惊恐。
惊恐的只有陈双娇一人,她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住,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她,耳畔传来一缕温和的气息:“阿娇,我要走了,别找我,但别忘了我。”
陈双娇死死抓住他的手不放,好似抓到了肉里,幽深的眸子反射着五光十色的亮光,每一束都锐利如刀,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别走,英杰,别走……你说过,除非你自愿离开,否则就算我赶你你也不会走……你说话算数的啊……”
警察走近之前,陈双娇回到车里,从后视镜看到骆英杰被戴上手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