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结账前不能随便拆东西的。”导购员见陈双娇拆过抽纸又拆薯条,走过来阻止。
江舒雅固执的望着行人如织的街道,对别人的话置若罔闻,陈双娇非常生气,拿起零食就撕,被导购员提醒,回到收银台打开刚连接电源的手机,电量不足,开不了机,于是将身上所有口袋都摸遍了,沮丧道:“本来有几张现金的,怎么没了?”
确定身无分文后,陈双娇歪头取耳环,一边问收银员:“实物抵押可以的吧?开机就赎回。”
收银员难为情的笑笑:“您等一会再买不就行了?”
“太饿了,等不了,就说行不行吧。”
“行行行。”收银员忙说。
陈双娇许多天不曾吃过一顿饱饭,挨过被关押的惊惧交加的日子,亲眼见识了骆英杰残酷的真面目,几度伤心欲绝,折磨的她死去活来,如今稍稍释怀,饥饿感如洪水猛兽来势汹汹,身外之物皆可置之度外了。
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将卡片递给收银员:“结账。”
陈双娇侧头看去,江舒雅一副平淡无奇的表情,遂放弃抵押耳环
的方式,叫道:“等一等,我再买些别的,薯条不够吃啊!”
收银员弯起眼睛笑道:“您请便。”
“谢了,回头还你。”陈双娇冲到零食区大开杀戒,购物车很快塞的满满当当,收银员是个随和的年轻姑娘,长的甜,会讨客人喜欢,笑嘻嘻的和江舒雅聊起来。
江舒雅心里装满了骆心言,话里话外忧心忡忡:“你见过穿奇装异服的男人经过这里吗?”
“啊,每天都有奇装异服的人啊,男的女的都有,外国佬经常光顾我们店。”收银员说。
江舒雅:“我指的是外地人。”
收银员挠挠耳后:“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发生什么事了?小姐,你脸色特别难看哎,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江舒雅摇摇头,迫切的说:“我女儿不见了,她被一个奇装异服的外地男人带走的,如果你见到,一定要告诉我。”
收银员吃的一惊,认真的问:“在哪里不见的,什么时候的事?”
江舒雅删繁就简道:“半年前,出院那天,被一个自称她爸爸的朋友带走了,可她爸爸根本没有那样一个朋友,之后一直没消息。”
骆心言失踪之初,警察多方调查,几个月全无进展,因未发现受害迹象,从而推断很可能落入人贩子手里了,列为失踪人口,趋向长期追踪。
收银员诧异轻呼:“没报警吗?”
“报了,线索太少,他们束手无策。”
“半年前,小女孩…”收银员仿佛想到一件恐怖的事情,眼睛瞪的大大的,“她几岁了?”
“12岁半。”
“天哪,”收银员心有余悸的转过头,打开的窗子对着街道对面的南湖,“半年前,不是有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死在湖边草地里了?你也应该听说过吧,当时闹的满城风雨,十几岁的小女孩血肉模糊的死了两天才被发现,太吓人了,后来官方给出说法,说是由于失足落水,天气冷的缘故,虽然她拼命爬上岸,却引发某种疾病,就那么死去了,死后遭到野兽侵袭。”
“那不是心心!”每个字都像刀子砍在江舒雅心头,猛地一拍柜台,收银员慌忙闭住嘴。
“体型和心心完全不符合,衣服也不一样,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是心心。”
“抱歉小姐,我说错话了,不该重提半年前的恐怖事件,死的是孤儿院逃出来的小乞丐,当然不会是您的女儿,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收银员捡起掉在地上的银行卡还给她,她视而不见,拎着一大包零食的江舒雅接过卡,说道:“结账。”走近刷卡机,心不在焉的刷过,然后把卡片硬塞给江舒雅,“谢了,待会转给你。”
哈市地光人多,名副其实的繁华都市,每天各种各样的事故不知多少出,陈双娇忙于工作,烦恼层出不穷,很少关心社会新闻,半年前孤儿院逃出来的女孩意外死亡一事她略有耳闻,从没将它和心心的失踪联系起来,如今旧事重提,细思极恐,尤其是江舒雅的反应,看的她幸灾乐祸的心情都没了。
在便利店待了将近半小时,手机充电充的差不多,钱转给江舒雅,陈双娇吃了一包压缩饼干,喝干一瓶水,二人来到路口,准备分道扬镳。
“喏,拿着吧,垫垫肚子。”陈双娇从众多零食中挑个最迷你的盒装巧克力棒塞给她,欲言又止的叹口气,说,“车子在那边停车场,你开去吧,没锁。”
江舒雅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陈双娇不禁后悔自己的好心,早知道人家不领情,她自己开去了,但因是骆英豪的车,她也不稀罕。
她的车还在骆英豪郊区别墅的路口停着,车里载有重要物品,必须去取,但忌惮阿苏阿阳在那里守株待兔,仔细思量下,打算去报an。
第六人民医院离市中心将近一百里路,公交车挤的要命,途中需转几次车,她对此望而却步,致力于拦出租车,却都是人满为患,头顶骄阳似火,她找个地方乘凉,又吃几块干面包,手机嘟嘟作响,陈冠生打来的,她顿了顿,划向接听,没来得及开口,陈冠生连珠炮似的吼叫传了过来:“你死哪儿去了,你妈都急疯了!”
陈双娇平淡无奇道:“跟团旅游了几天,山里没信号。”
“一个两个都旅游,你爸就这么好蒙!”
陈双娇愣了愣:“还有谁?严良?爸,爸,别急,我见到他了……好着呢好着呢,他女朋友可丑了,人倒挺好……人品最重要是吧?那不就结了,人家小两口天天的如胶似漆,你在家瞎着急……回头我让他给你打个电话,可不嘛,有了媳妇忘了爹,白眼狼一个,看你还要他……”
陈冠生语气忽然缓和下来:“娇娇,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无法逾越的困难?有什么事,一定要跟爸妈说,别憋坏了。”
“没有啊,我好着呢。”她扬起脸,不让泪水流下来。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他声音里满是担忧,本来骆英杰归案,了了一桩心事,人竟逃了,到现在没找到,“你可千万别再跟他搅和在一起。”
陈双娇含泪苦笑,骆英杰的死尚未公开,她装作不知道,不耐烦地说:“又来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傻,挂了挂了,忙着呢。”
“你妈户头凭空多了二百万,你的全部财产加起来也就这么多吧?”
陈双娇含糊其辞道:“我还有二百万呢,别瞎想,我给妈的养老费,又不是给你的,你操哪门子心?”
好容易应付完老爸,这才发现未接听电话高达一百多,信箱也炸了,她离开公司前交代过,一应事务委托给相关人员办理,她过段时间再回去。其实心里打定主意再也不回去,反正她一旦入狱,公司股份会转到诺诺头上,然后神不知鬼不晓地将这几年赚的钱转到母亲户头,像交代自己的后事。
左思右想,她打电话回复公司高管,告诉他明天就回去,又站起来拦出租车,没一辆肯青睐她的。
真要挤公交挤地铁才回得去?陈双娇想死的心都有了,而等她真的坐进出租车,告诉司机的目的地和一开始想的南辕北辙。
距离骆英杰陈尸处约半里路远的地方,陈双娇下车步行,前方不远处,警戒线里三层外三层,不知是朱朝阳的电话起了作用,还是路人报的警。
“死者肩头沾有异性头发,且身上有利器所致伤口,显然他出逃以后,遇到其他对头。”现场验尸的法医说。
几名警官交头接耳,随即派出侦查员搜索附近可疑人员,陈双娇往前走了几步,想:“那是我的头发,嘿,如果断定头发的主人就是凶手,江舒雅岂不是……”话声渐渐哽咽,“英杰死在贱人手下,我还帮贱人许多忙,为什么呀?英杰嘱咐我别伤害她我就听话的照做了?凭什么呀,她应该被绳之以法的呀。不行,我要告诉警官江舒雅的踪迹!”
心里转着如此念头,陈双娇走向警戒线,零食撒了一地,忽的一只手从一侧岩壁下探出,将他拉过去,脚下树叶窸窣,旁边站了四个人,她一颗心吓得怦怦乱跳。
只见严良一头一脸全是泥泞,嘴角淤青,脸庞肿起,T恤多了两道镂空条纹,刚从死里逃生的样子,低声斥责道:“怕他们不怀疑你么?咱们几个人中,最危险的就是你了,血迹,头发,恐怕蹭到骆英杰身上的不只头发,还有血迹。”
“我有心自投罗网,不用你管。”陈双娇早没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口气硬邦邦的,目光掠过严良,一一向朱朝阳、普普、骆英豪看去,这几人神色极是狼狈,像是泥里滚过的,汗水一冲,那模样别提多刚勇了。
最惨的要数骆英豪,他背靠石壁,身子半躺,半截衬衫袖子不知去向,头发一绺一绺,扫到前额,蜡黄的脸皮皱成一团,左腿抖个不停,显是疼的厉害。
严良看了眼掉在路上的零食,不怒反笑,接着盘膝而坐,装模作样的揉着肚子:“姐,赏点吃的,好饿啊。”
“去死!”陈双娇狠狠地咬咬牙,仍要去投案,只是她的目的是透露真凶的消息,头发等疑点随便查,反正骆英杰的死和她扯不上关系。
严良委屈道:“我不信不久前还有心思买零食的人转身就准备作死,你可别后悔,别指望我去救你。”
陈双娇望着严良意有所指的眼神,懵的一凛,不管骆英杰的死有没有她的份儿,必然遭到深入调查,万一牵扯出刘闰余的死来,那她再想退出也已是来不及,如此想着,心中虽是气馁,口中赌气道:“麻烦你告诉我爸妈的时候循序渐进,最好安慰几句。”
“好嘞!”严良爽快应道,“姐,一路走好,千万别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