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55
扶雪2020-08-11 17:205,046

  朱朝阳彻底被激烈的争论声吵醒,最后一丝晕眩散去,脑袋里如同塞了个重重的铅块,使劲挣动被绑在身后的双手,纹丝不动,试着移动身子坐起来,忽听老王打断话里话外打算跟江舒雅一拍两散的老板的话头:“先生哎,危急关头最忌内讧,让四个大活人人间蒸发,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万不能掉以轻心,一丁点纰漏都能要命,您和太太同心协力才好,我老王的后半辈子也在你们手里攥着了。

  骆英豪拿江舒雅没辙,正在气头上,听老王一说,平添几分焦虑,叉着手说:“那四人中活下来一个,计划就全盘泡汤,陈双娇不能留。”

  江舒雅冷冷的说:“我给她安排一个隐秘的地方住。”眼看又要吵起来,老王简短道:“我怎么听着兔崽子动了,别是药效过了。”

  朱朝阳连忙伏低身子装死,隔着黑布袋,仍能感到几道向这边扫过,骆英豪伸手拍他后背:“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朱朝阳死死的皱紧眉头,搞什么鬼?他忍住没吭声,保持原先的姿势,直觉告诉他,一旦动弹,死的更惨。

  果然,骆英豪见他没动静,转身去推其他人,朱朝阳捏了把汗,最好他们几个都没清醒,否则骆英豪计划好的杀人计谋只怕会作出改动,四人被捆成两脚鸡的状态必死无疑。

  骆英豪挨个试探各人苏醒的迹象,旁座的几名年轻人见他紧张不安的样子,一人笑道:“哥们儿干这行不是一天两天,下手有分寸,管他们昏迷一整夜。除了最左边的那个,老王亲自下的手,他出手比弟兄们狠多了,又是拳打又是脚踢,明天能醒来都算好的。”

  骆英豪冲老王喝道:“王生,你下手怎么不知轻重?误了我的大事你承担得起?”

  老王大声喊冤:“先生不必多虑,朱朝阳骨头硬的很,多揍几拳而已,哪有什么大不了?冷水一泼,不怕他醒不过来。”

  骆英豪忧心忡忡,骂了几句,总算回到座位。

  朱朝阳浑身充斥着支离破碎般的酸痛,额头汗珠流到眼皮,涩的睁不开眼,老王记恨他,逮住机会报仇,使出了浑身解数,难为朱朝阳身负重伤却第一个恢复意识,老王只顾泄愤,揍的他昏死过去,忘了用药,也算因祸得福。

  缚手绳索系成死结,被他不遗余力的挣来挣去,往两边松动,只是无法脱出手来,倒转双手摸瞎拆解,绷紧牙关,在狭小空间内将三十八般武艺尽数使出,只为解开一个小小的死结。

  骆英豪冲一杯温水递给江舒雅,不知用什么招数,说服江舒雅不再过问陈双娇的死活。

  ——

  “悬崖,好,就这里了,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大峡谷,人掉下去,必定粉身碎骨。”骆英豪拎着普普,陈双娇由另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拎着。

  他们选定的杀人抛尸地点是一处有待开发的旅游景点,周遭地形险峻,丛林不计其数,水潭密布,人迹罕至,人工开发至少需要一年半载方能竣工,而在那之前,一年半载无人涉及。

  “先生,不再走远些吗?往西多的是险滩绝壁。”老王紧随其后,横眉竖目,嗓音粗哑。

  朱朝阳被他拖行几十米,一路从凹凸不平的石子上掠过,颠簸摩擦,盲解绳子的难度变本加厉,好在夜幕低垂,手电筒直射前方,只要不大幅度的挣扎,不会被发觉。

  身旁不远处传来沉闷的拖行声,间或夹杂着落叶被重物碾过与石子地摩ca的簌簌声,那是同样被拖着的严良。他摸不准严良到底醒了没,下飞机的时候,透过布袋下方的空隙瞥见他脚动了一下,并无别的异响,骆英豪等显然不曾留意,他们光顾着找合适的“抛尸”地点。

  如果严良已醒,之所以毫无动静,和自己一样在悄悄地解绳子?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否则即使自己挣脱了绳子,击败骆英豪等人的几率微乎其微,有严良帮忙,胜算大的多,只怕自己看花了眼,倘若严良还在昏迷当中,本就凶多吉少的四人有死无生。

  “往西干嘛,找死?”骆英豪嗤之以鼻的反问道,“三个初出茅庐的小鬼加一个事业有成感情不顺的女人,散心散到万里之外?做的哪班车次,一查不就露馅了?”

  “先生想的周到,”老王连声道,“先生思虑周全!武鸣山离哈市一五千里左右,来主峰旅游的哈市人不在少数,坐车……额,或许根本不会查到这里来!”

  朱朝阳心道:原来这里是武鸣山。

  武鸣山位置偏西,气候不好,附近居民很少,有时候开车四五天遇不到一户人家。哪怕在旅游黄金周,游人也少的可怜,而且都聚集在主峰,峡谷这边更是没人来了,乘直升机避过各路口的监控器来到这常年冷清的山崖“自杀,”只要骆英豪做好反侦工作,他们人间蒸发的事件最终只能成为悬案。

  “查到又怎么样?无凭无据的,还能怀疑到我身上?”骆英豪说一句,老王附和一句,是条十足的哈巴狗。

  “对了阿阳,”骆英豪看向拖着严良的两人,那是苏阳两兄弟,“通往郊区别墅的小路上,停着陈双娇的车,你们没动过吧?”

  阿阳心脏狂跳,“啊”了两声用睡梦中被突然惊醒的语气道:“没有老板的吩咐,我们不敢擅自动!”

  骆英豪露出奸诈的笑容:“必须妥善处置。”

  阿阳脱口问:“老板打算如何处置?只消吩咐一声,兄弟言听计从!”最后一句尾音不自觉的提高,显得诧异而胆怯,碰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皱眉瞪着若无其事的阿苏,小声道,“你撞我干嘛?”胳膊肘挨了猝不及防的一碰,虽力道不轻不重,隔着黑布拽住严良后衣领的手冷不防一滑,险些儿松开,忙重新抓好。

  阿苏低声低气:“少说两句。”

  阿阳嘀咕道:“老板问话,我总不能装哑巴。”

  阿苏怕他言多必失,没好气的横他一眼,丢了个“好自为之”的脸色,阿阳一颗心七上八下,吞下一口凉森森的空气,几乎是心惊胆战的朝骆英豪一扫,汗水滚滚而下。

  他们开走了陈双娇的车,这事可不能让骆英豪知道,待会开回原位听他指示再行处置就是了。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过了今天,大家伙就是一条船的朋友!”

  朱朝阳暗骂:“不要脸!”绳子陡然一松,他呼吸一阵急促,大口喘了几口气,捏住布袋下方边缘,刚要往上掀,老王脚步一顿,心跳猛地加剧,停止动作,脖颈处冷汗涔涔,只听另外几人同时止步不前,老王道:“先生,林子里好像有人!”

  骆英豪也觉察到了,吓得登时尿意上涌,眼珠子骨碌碌乱转,刺槐林子里传来节奏分明的窸窣声,妈的,该不会真的来人了吧!他现在骑虎难下,撞墙的心都有了。

  听脚步声不像一个人,而是一群,弄的叶子沙啦响。

  阿苏走近他,审慎道:“不一定是人。”

  骆英豪哆嗦的四肢勉强镇定,恍然想:是野兽,一定是野兽!深山老林里,不是为了不可见人的目的,谁会天还没亮跑这儿来?

  “你去看个究竟,小心点。”他说。

  阿阳微一沉吟:“是。”看老板不住的打哆嗦活像个胆小如鼠的鳖孙,他忍不住出言相劝,结果把自己劝进去,不禁进退两难,硬着头皮执行老板的命令。

  朱朝阳微微放松指关节,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莫名舒缓,卡在喉咙的冷气徐徐吐出,漆黑的瞳仁闪烁着两点明灭不定的光芒,侧耳聆听刺槐林立的动静。

  没错,的确是脚步声,人也好,野兽也好,势必分散歹徒的精力,只希望野兽发觉地盘遭其他物种入侵,奋起发难,好趁乱逃走。

  忽听有人发出低沉粗犷的嗓音:“哥,子弹上妥了么?”

  是人?打猎的?朱朝阳内心顿时百感交集,哼,骆英豪完蛋了!

  果然,骆英豪上下牙一阵打颤,手足无措,觉得孤立无援,风一吹,更危樯欲倒,老王叫苦道:“妈呀,今儿不吉利,先生,赶紧逃吧。”

  作为主谋,事情的成败关系到切身利益,尽管骆英豪捶胸顿足不知如何是好,踹人半点不含糊:“再嚷嚷先宰了你!”

  老王一声痛呼,跌的四脚朝天,朱朝阳感到脖颈一松,踉跄着滚出去,他飞快转动思绪,眼下是个脱身的好时机,顺势滚入旁边草丛,翻起身,摘掉布套,凉气扑个满面,急忙定定神,就近藏到一棵刺槐后,探头观察石子空地上的一举一动。

  老王折腾半天起不来,大着舌头瞎嚷嚷,好歹他年纪是几人之中最大的,论能力,当管家又兼职老板的私人飞行员,比只会些拳脚功夫随便一抓一大把的混账东西强多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比老板手底下做事的打手高一个等级,至少老板应该对他另眼相看,这一脚踢得他昏天黑地,满腔愤懑,也不管是在什么危难关头,只顾扯着嗓子肆无忌惮的嚷。

  骆英豪还不能将他嘴巴缝上,一边担心叫声引来林子里的人或野兽,十有八九是偷偷摸摸来猎杀野味的,他怕的要死,但听脚步声似有回转的迹象,抱了一丝希望,反正惊扰都惊扰了,对方早该发现他们的存在了,也顾不得许多,喝道:“快给我看个明白!”

  阿苏一步尚未跨出,那低沉沙哑的嗓音又道:“那边好多人说话,跟咱们一样捉鸟的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接话的是个话音清澈的年轻男子。

  阿苏听的清楚,两个猎物的男人,带有枪,说是错觉太牵强了,他为自己拉起高高的防线,畏怯后退:“是人!”

  骆英豪耳朵一动,紧张到极度反而愈加沉着:“不对,脚步声渐行渐远,说话声为什么越来越近?”

  阿阳心若擂鼓,睁大眼睛道:“难道是鬼?!”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骆英豪等人的所作所为恰恰相反,稍有风吹草动惊出一身冷汗。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阿苏,我叫你去你当耳旁风么,还愣着干嘛,去啊!”骆英豪吹胡子瞪眼,踢起一块鹅卵石,秃噜噜滚到阿苏脚边。

  阿苏毫不遮掩的做了个“你自己看不得了”的表情,对方带枪,他贸然露头,给人一枪崩了他找谁说理去?他背对着众人,骆英豪看不清他不服气的表现,心思全系在会说话的“野兽”上。

  阿苏谨小慎微的拨开树丛往里看,哪有什么持枪的猎人,两只野猫正仓皇逃窜,松了口气回过身:“是野兽,夜里三四点,哪有人打猎?这鬼地方又没什么好鸟可打。”

  他一口气未及松到底,草丛里走出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肩头沾满草屑,容色狼狈,一双眼睛却锐利如电,自压低的眉峰下射出,被他扫过的生物大有无处遁形之态,饶是阿苏瞧不起朱朝阳这等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禁不住两腿发软,颤抖的叫道:“朱…朱……”没等他朱出个所以然,招式凌厉的扫堂腿横削向好容易爬起身的老王,朱朝阳紧跟着右臂挥出,抓住老王后颈,消解他前扑的力道,继而旋过身子在正对老王的位置立定,飞起一记无影脚重击对方前胸,直到挡住从自己弹的更远的刺槐树身瘫软下堕时,老王都没弄清殴打自己的是谁,昏过去的前一秒,他好像把罪过归咎到心黑手辣的老板头上,似有若无的骂了句:“人渣,老子跟你拼了……”

  这一切变故只在瞬息之间,阿苏惊呆了,扔掉手电筒,木然掏出别在身后的折叠刺刀,运劲于手腕,欲来个远程袭击,谁知阿阳突然扑倒在地,他手中的黑布袋里钻出个杀气腾腾的人来,三下五除二反锁了阿阳手臂,两个拳头砸的阿阳脸抽筋。

  朱朝阳抛给严良一根粗长的树枝当武qi,笑道:“挺会装!”

  严良扬手接住树枝,口中喷出浓郁的气息:“还不是跟你学的。”

  乍一看他们处于上峰,对付骆英豪这等货色,十分气力只用得着五分,二人合力,一个阿苏实在不在话下。可陈双娇和普普还在敌人手里,都已悠悠转醒,陈双娇早就看不惯骆英豪,他不来招惹她有事没事还要咒几句,如今骆英豪歹心毕露,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搬出骆家祖宗十八代,骂的骆英豪狗血喷头。

  这位姐姐优越感太强,好像弄错了敌强我弱的局面,一个劲不知死活的撩骆英豪拔刀砍向她,纯属活腻了。

  愤怒使人失控,骆英豪兢兢业业执行的计划濒临崩溃,夺过阿苏的刀指着陈双娇:“你再说一句!”

  陈双娇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唇枪舌剑那是无比迅猛,骆英豪举起了刀子,朱朝阳看向悬崖边上的普普,然后和严良交换个眼色,相互一点头,阿阳车轱辘似的被严良踢出去,额头撞到大石,皮开肉绽,吓得他屁滚尿流。

  骆英豪砍陈双娇只是个幌子,他料定朱朝阳和严良必然齐来相救,刀锋只消一转,能否刺伤二人取决于他的动作有多快,他豁了出去,浑身力量与反应速度都提到至高点,俩小子有去无回。

  严良临时转道,奔向普普,骆英豪一恍神,手腕被朱朝阳扣住的瞬间全力将手臂后撤,朱朝阳顷刻松开手,拎起陈双娇拔腿就跑:“快!”

  骆英豪踉跄后退,反应过来自己怎样受制于人,急火攻心的追上去挥刀乱刺。

  陈小姐腿脚发麻,手缚在身后,加上药劲儿刚过,全仗着破口大骂那股劲儿撑持,跑了两步半,头晕的不行,朱朝阳力气还没大到能拖着一个大活人跑起来,陈双娇像颗尽忠职守的钉子楔在地上,硬生生将他超出的几步带回,听她怨声载道的叫道:“你碰着我伤了,再拉就断了!”

  她话音未落,后颈袭来一股冷风,继而是凉凉的雨滴似的液体,越滴越多,血腥味儿充进鼻子里,她不由打个哆嗦,六神无主的抬起头,朱朝阳一脸坚毅隐忍的神情,手握在刺向她后颈的刀刃上,宁死不屈的与骆英豪对峙。

  陈双娇视线忽然转向朱朝阳身后,阿苏扯了扯一条刚折下的刺槐枝,柔韧度很好,上面支棱满了刺,他绷起凶恶的嘴脸,攻向朱朝阳。

  “小心后面!”陈双娇这一声竭尽全力,阿苏反而增快了速度,哪由得这女人坏他的事儿,两手自上而下去套朱朝阳颈项,说时迟那时快,朱朝阳矮身避过,阿苏勒个空,霎时傻了眼,白吊陈双娇一口气。

  就在朱朝阳矮身闪避的一瞬,甩开紧握着的刺刀,骆英豪趁势劈砍,失了准头,削断了缚住陈双娇的绳子,陈双娇双臂一松,耳边立即迸起朱朝阳恨铁不成钢的吼声:“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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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秘的角落2:罪中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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