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顾言之睡得非常沉稳,但一向睡姿不安分的他,竟一夜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趴在周祁身上。
炙热的温度从胸口传来,顾言之顿时脸一红,挣扎着想起来。
但由于一夜未变的睡姿,手使不上力,又重重的贴紧在周祁温暖紧实的心口。
“醒了?”头顶的声音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清冷的落了下来。
顾言之意识到当下的姿态,立马慌乱起身,轻咳了一声,耳尖又泛起了淡淡的红色。
“你……怎么都不叫醒我,我这样一夜压着你……”话音未落,顾言之好像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难为情地闭嘴了。
“无碍,你挺轻的。”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萦绕着周祁陌生的气息和他调侃的语气,顾言之瞬间无语凝噎。
一夜无果,但这并不代表顾言之会就此死心。
找不到卷轴,就意味着他要与那敌国的帝王结亲,这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接受!
即使他当下并无心悦之人,但他一向嫉恶如仇,对于敌国更是仇视厌恶,怎会愿意。
无奈之下,他竟下手对着自己的脚踝处,用硬物狠狠地砸了一记,当下便痛得他闷声呻吟。
即使在征战之时,受伤是常事,但那都是迫不得已被敌军袭击而成的伤。
眼下的情况是他自己对着自己下手,那场面实在令自己触目惊心。
周祁回来时,便见到顾言之坐在地下,双手捂着原本的伤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屋里十分安静,只有周祁靠近时的踏踏脚步声。
“我刚刚出去打水,谁知一个不慎,脚又扭伤了,你看,肿了。”这回是真伤了,顾言之为了能多留几日,查明真相,不惜牺牲自己,狠下心来要自己尝试皮肉之痛。
实在凄凄惨惨戚戚!
周祁没有再回话,而是扶了顾言之起来,坐到椅子上。
拿出一向跟随自己帮村民看医时的药盒子,取出药酒,帮顾言之揉推伤口。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神情专注而认真。
顾言之压抑住心头似有若无的痒意,连忙岔开话题。
“你平时也是这样帮村民就诊的吗?”
“我只会告诉他们搽药的方法,我不触碰生人。”散落在额前的发丝被风轻轻吹起,柔和了眉眼,连声音都变得没那么淡薄。
我不是生人?
顾言之这样想。
也是,都一起睡过了,还算哪门子的生人。
“可以了,尽量不要碰到水了。”
顾言之得意且心酸地望着自己的伤处,骤然升腾气一阵生无可恋的悲伤。
傍晚,周祁沐浴时,顾言之想提出要求,让他顺便帮自己擦拭一番,既然不能碰水,他自己沐浴还是有些不便。
但这番要求似乎也有些难以启齿,虽说两人皆是男子,但再怎么说,也仅是相处不到几日。
矛盾纠结间,顾言之往后踩了个空,整个人直直往周祁的浴盆里跌去。
乍然溅起一阵水花,四目相对而无言。
看着周祁赤裸的上身,柔光下,宽阔的臂膀犹如雕刻般健硕流畅,顾言之全身的血液好像一下子涌到了脸上,心跳也扑通闹个不停。
狼狈不过如此,却装出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目不斜视地干笑了两声。
“我方才……想给你拿衣服来着,呵呵呵,然后就这样了……”解释苍白而无力,抬眼看向周祁,他竟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正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我的衣服拿好了,你,拿什么衣服进来?”周祁索性将手搭在浴盆边上,撑着脑袋,唇边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就,就……”顾言之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周祁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此刻的伶牙俐齿完全发挥不出,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借口。
“那既然都打湿了,便一起洗罢!”这防不胜防的邀请,使得顾言之紧张地一把捂住胸口,警惕地盯着他半晌。
周祁注视着顾言之,他的眼睛向来如冰石寒玉,疏冷淡漠,但这一瞬,顾言之竟在他眼中看到些微流转的波光。
他慌忙起身,落荒而逃,竟忘了自己的脚还痛着。
走时,还不忘回头望了那位另自己面红耳赤的罪魁祸首。
顾言之赫然发现,周祁的后背居然布满了深深浅浅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