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门关上，叶迟就靠在两家中间的墙壁上，仰着脑袋眼神飘忽。
但凡有一点智商，都能看出来这是个陷阱，就等着他过去呢，看来傍晚说的那些话一点作用都没起，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搞这些小动作。
这以后可有的忙了。
两分钟过去了，叶迟纠结着到底要不要敲门，万一开门的瞬间，一斧子劈下来，他躲都来不及，可不敲门，他的客人可怎么办。
纠结帝快要把自己纠结死了，然后炸毛帝炸毛的出来炸毛的给了他一脚。
“你准备在走廊补一觉？”季风黑着脸说完便朝着隔壁伸出手。
叶迟连忙抓住他的肩膀往后拉，面对季风疑惑的目光，他只能现场编剧本，说道，“其实这隔壁吧，是我的朋友，他有夜游症，喜欢敲墙，不是故意的，你看你能不能忍一会？”
其实他这句话漏洞挺多的，但叶迟也不知道哪来的笃定，觉得季风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说出来。
两人莫名对峙了半天，就在叶迟准备赔着笑拉他回去的时候，隔壁的门突然开了，那男人顺着门砰的一声滑落在地上，身下鲜血染红了大片的地板。
叶迟一愣，但很快就恢复平静，季风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最后指了下地面的男人，质问他，“这是你朋友？”
是啊，非常不巧，他刚刚死掉了，而且就在他们面前死的……
叶迟顿时有点崩溃，就差个两三秒都坚持不住吗？
这样还怎么编下去？
但是叶迟最没想到的，是季风突然一本正经的问了句，“你杀的？”
“你有病吧。”叶迟有些隐隐的动怒，上回说他不是好人，这回说他杀人，怎么在季风的眼里，自己就没正经过呢！
季风复杂的看了眼他，然后又看看地上的男人，“随口说的。”
“……”叶迟被气笑了，推了下他的肩膀，“找揍？”
季风沉着脸没理他，蹲下身子开始查看男人的伤，“没死多久。”他扭头看了眼屋内，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叶迟静了一会，慢慢收敛了唇角的弧度，心情有些沉重，蹲在他身边说，“他确实不是我朋友，两面之缘，就在几个小时前我们还发生点争执。”
“那你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我怀疑你，你也犯不着生气。”
“……”叶迟不想再说话了，言多必失。
男人倒下的姿势很奇怪，一条腿直直的，另一条腿弯曲着，季风下意识的去挑开男人的裤腿，发现上面有道红痕和一个枪口。
为了不让季风又疑神疑鬼的，这次叶迟主动招了，指着腿上的红痕说，“我承认红痕是我用树枝抽的，但是枪口跟我没关系。”
季风点点头，又撩起男人的衣领，后颈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两耳下侧还有明显的红痕，应该是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他扭头问他，“这也是你干的？”
“不是，”叶迟盯着他的侧脸，睫毛好长，还是翘起来的，可以荡秋千。
好想荡秋千。
季风拍拍手站起来，出现在叶迟视线里的就是他长长的腿，他也跟着站起来，紧接着就闻到了熟悉的臭味。
看来男人已经没有还生机会了。
没等叶迟提醒他，季风便说，“等会彻底异化，你就杀了它。”
“你为什么不杀？”叶迟盯看他几秒，突然意识到什么，然后就控制不住的想笑，用胳膊撞了他一下，满脸娇羞的瞥他，“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升等级，你可真好。”
没等他反应过来，季风嫌弃的一推，他就撞在墙上了，怔愣的抱着胳膊看他。
季风：“你不升等级，拿什么还我钱？”
叶迟叹了口气，就知道这家伙没这么好心，“谈钱多伤感情啊！”
臭味越来越浓了，季风将自己置身事外，往后退了好几步，但是却没回房间，捂着鼻子站在远处，盯着一人一怪。
十五一直在提醒叶迟异化程度，直至他发着红光的手表慢慢开始出现蓝光后，他把斧子拿出来，躲在异怪的视线盲区，准备在他站起来时当头一击。
这时，站在身后的大少爷发话了，“你站到他的对面，他的胸口才是死亡的关键原因，你只有击中那里，才有效。”
其实大少爷也开始逐渐怀疑叶迟的身份，他们应该不会把这么无知的人拉到组织里来降低整个团队的水平，否则，要么就是他们太傻，要么就是叶迟太会演戏。
叶迟闻言，听话的走到男人前头，顿时有种窒息感，“这里味更大。”
十五：“离要害越近，味道越大。”
季风：“正常。”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但是叶迟好像就听见了季风的声音，然后扭头问了他一句，“为什么呀？”
季风：“离伤口越近，味道越大。”
十五此刻真的很想给这种见色忘义的家伙降点等级。
话音刚落，地上的男人磨磨蹭蹭的爬起来了，整张脸泛黑，半张着嘴，两个瞳孔不正常的对称，像是在看他又不像。
这还是叶迟第一次近距离看异怪的脸，那男人五官端正，一看年轻的时候也是英俊的，肯定没想到自己中年的时候变的不人不鬼。跟这么恶心的脸面对面，叶迟觉得自己可能得好几天吃不下饭。
男人已经全站起来了，但偏偏这个时候，叶迟手里的斧子好像不太听使唤，一直在抖，无论怎么施压，都无法平心砍下去。
突然，手背擦过一阵冰凉，接着整片冰凉覆上去，没缘由的抖动随着凉意消失了。
叶迟被拽到了一边。
“无论是在现实还是异界，他都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人，而是个随时会要你命的怪物。”季风突然把手松开了，扭头盯着朝他们张着大口的异怪，决定权交给叶迟。
季风的冷静和沉着一直维持到异怪被叶迟砍死，灰飞烟灭后，整个走廊能证明刚刚这里发生过一起玩家变异怪事件的，只有那摊被氧化后有些发黑的血和叶迟脚边的手表。
“看你平常油嘴滑舌的，没想到这么怂，”季风走上来捡起他脚边的手表，表盘标示着28级，然后他把手表置放在那摊血迹中，静了一会转身看他，“其实他死的不冤。”
叶迟疑惑，但在瞄见表盘上显示的28时，懂了一些。
“他应该杀过其他玩家，但是不巧的，对方不止一个，”季风阖上酸涩的眼皮缓了一会，“继续待在这里，你会知道这种事很常见。”
*
叶迟把斧子扔进水池里，冷水冲刷着上面看不见的灰尘，季风就站在他旁边。
空气静了许久，叶迟把水龙头关上，闷闷的问他，“我能问一下，你在这里待了多久吗？”
季风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表，然后说，“有段时间了。”
“这和没说一样。”
季风咽了下嗓子，“快一年了。”
叶迟一愣，点点头，“明白了。”
将近一年还没回现实的多半是不想回去，难怪季风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怕的模样，见到的多了经历的多了自然就无所谓，刚刚看见死人的时候还那么淡定，叶迟都有点怀疑他以前是不是干警察这类职业的。
“你去睡吧，现在，”叶迟顿了下，“应该没事了。”
季风静了会转身离开。
第二天季风准备走的时候，叶迟墨迹他，便拖着他去了早点铺。
两人刚坐下，果然就听到了昨天晚上的事，在现实，消息能通过网络在一秒内传遍天南海北，在异界，同样能不胫而走。
一屉包子刚上来，叶迟飞速塞了一个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听身后一桌女人聊天。
“你说这胆子也太大了，敢直接在公寓里边杀人，这么多人都在呢，多吓人。”
“还好那异怪被杀了，要是在楼里闹出来可太恐怖了。”
“八成是那人杀了也不放过，等他异化结束后又杀了一遍。”
“唉，不过死的那个也是活该，一天天神经叨叨的，经常坐在池塘边拿着把斧子不知道想干嘛！我每次看见还得绕着走，死了也清净。”
“我听说他邻居刚搬来，人就死了，你说这事是不是有点蹊跷？不会是……”
女人的声音明显压低了，叶迟咀嚼的动作也倏然放慢了，往后靠了一下，正好撞在那女人身上，话题戛然而止。
女人皱着眉回头瞪他，在看见季风的同时瞬间表演了个变脸。
“抱歉啊。”叶迟笑着说道。
女人摇摇头，“没事。”
之后她们就没再讨论，叶迟插了个包子放到季风碗里。
“昨天的事我得跟你道个歉。”
季风愣了一下，“什么事？”
“怀疑我的，不止你一个。”叶迟是笑着的，但季风盯着，却愣是有点不是滋味。
叶迟也没指望季风能说点什么不客气没关系之类的礼貌用语，自顾着吃包子喝豆腐脑。
“我等会有事，可就不送你回去了。”叶迟嘴里塞着半个包子，说话模糊不清。
季风哼了一声，“我也没打算让你跟我回去。”
他吃东西细嚼慢咽，不急不躁，跟叶迟的吃相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
叶迟撑着下巴，故意学他吃饭的样子，季风明明看出来了却没捅破，以至于叶迟最后没忍住爆笑出来。
季风继续装：“笑什么？”
“你有点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