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聊聊
他拿着钱笑着离去时的样子，是我脑海之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影。都说血浓于水，但是在我看来，大概什么东西都抵不过钱。他为了钱，把我卖给了别人，我因为没有钱，而失去了反抗的资格。我庆幸对他我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被扔上床的时候，我心里并不怎么伤心，甚至没有在得知他死亡消息时来的伤心……
正文
张诚的描述之中，田甜是一个胆小懦弱的小姑娘，所以他控制着她做了一些事情，比如在李欣死亡的那天晚上让她去引朱朝阳到演练场，又比如让她故意接近朱朝阳，然后再反咬他一口。
张诚一度认为，就算林薇出卖了他，田甜也不会。
但是对他这种说法，朱朝阳只是一笑置之。
田甜十分聪明，她不仅知道自己是被田晨卖给张诚了，更明白天上不会有掉馅儿饼这种好事。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对张诚抱有戒心，没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性格。
她却是内向不爱说话，但却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成熟。
她在张诚那里遭受的一切，让她更加明白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这个道理，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旧每个月都在期盼着田晨回家。因为只有他回家的那几天，张诚才会放她回去。
但是这一点小小的期盼也在田晨出事之后变成了奢求。
朱朝阳记得，那天下午，田甜进到他书房来的时候，他正在看田晨的资料。他问她“你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了吗？”
小姑娘神色淡漠的与他对视着，她回答说“我知道。我听到他们的讲话了，他们在他的车子上动了手脚。”
那一刻，小丫头伪装的几近完美。朱朝阳并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伤心，但是很快，小姑娘的眼睛就红了。
她说“我知道你们在查李欣死亡的事情，我知道，但是你要帮我抓住一个人。”
朱朝阳反问她“你想为你的父亲报仇吗？”
可田甜的回答却令他意外，她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朱朝阳答应了她，所以她将张诚的计划告诉了朱朝阳，并和朱朝阳里应外合演了一出戏引出了鲜少露面的卢远。
而现在，朱朝阳忍不住要想，在失去所有亲人之后，这个小姑娘要怎么生存下去，会跟严良和普普小时候一样，被送到福利院去吗？
严良从审讯室里出来的时候，下巴上胡茬都冒出来了，他双眼通红，见到朱朝阳时也有些意外。
“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朱朝阳道“你不也没休息吗？”
严良搭上他的肩，道“我这是工作，没办法。你跟着熬什么呀？”
朱朝阳看了看他，转而问到“怎么？遇到麻烦了？”
严良打了个呵欠，“这你也知道？”
“是卢远吧？”朱朝阳又接了一句。
严良的神色严肃起来，他说“那小子一个字都不肯说。唉……想想看，咱们能查出他的身份也不容易。丰源基地幕后老板，要说起来，还要多亏了那个教官啊。如果不是他告诉我那个小侧门坏掉只有老板知道，我还真查不到他头上。”
朱朝阳勾了勾嘴角，问严良“让我跟他聊聊？”
严良一怔，他抬手摸了摸下巴，说“这不太合规矩啊……”
“你就当我是来看他的朋友？”
严良考虑了几秒钟，决定采纳朱朝阳的提议。因为对于这种属蚌壳的家伙，他确实没什么辙，唯一的办法就是跟他耗，但是耗着多磨人啊？
“那行，你跟我来。”
严良转身，带着朱朝阳走向了审讯室，中途顺便冲了一杯咖啡提神。
不过，在途径张诚所在的审讯室时，朱朝阳脚下一转，问严良“他交代了么？”
严良点了点头说“都差不多了。诶？你这么聪明，你能猜出李欣是怎么死的吗？”
朱朝阳看着屋子里一脸颓然的张诚道“张诚一开始应该没想拿李欣下手，但是杨光那张小纸条的出现却改变了他的想法。李欣喜欢杨光，他便让林薇偷偷将纸条放到了李欣能看得见的地方。”
“李欣以为是杨光约她见面，所以还特意戴上了新买的发夹。但是她到了游泳馆却被张诚直接从背后捂住了口鼻，带到了林子里的小木屋中。”
“他让田甜找到我，并试图引我进入演练场。但是他不知道，田甜在将我引到演练场外围之后，就没再继续了，而是自己跑到了小木屋。她对张诚撒谎，说我不上当。”
“李欣趁着田甜和张诚说话的机会从小木屋里跑了出去。但是她跑错了方向，误跑进了林子深处。在张诚穷追不舍之下失足摔下了山坡。”
严良挑了挑眉，道“不错，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有一点你没说到，张诚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李欣活着，因为李欣在挣扎的时候看到了他的脸。而且，他在撞见你偷花名册的时候，就已经打算要除掉你了。所以，他让林薇给李明钦打了个电话。通话的内容，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朱朝阳轻笑一声，说到“张诚计划不错，但是林薇却不是个好帮手。当晚我看到田甜之后去找她确认学生人数，她撒了谎。后来又受到张诚的指示那这件事来诬陷我，但是她太紧张了，漏洞百出，反而引起了我的怀疑。”
“唉……”严良叹了一口气，说“她到现在还不肯松口呢。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朱朝阳继续向前走去，他说“没关系，我会一一去探望他们的。”
“呵……”严良失笑，跟着朱朝阳走进了审讯室。
听到有人进来，卢远睁眼看了一眼，随即又把眼睛闭上了。
朱朝阳却并不在意，他在卢远对面坐了下来。
然后，他拿出了一支录音笔放到桌子上，指了指录音笔对卢远说“这只录音笔里，是你与张诚对话时的声音。我把它拿给方媛听了。”
闻言，卢远这才睁眼看向朱朝阳，朱朝阳却并没有看他，只是漫不经心的说到“我们手里还有一张照片，也是从录像里找到的，就是你手上的疤痕。另外，我住的小区对面，有一家小超市，老板为了防小偷装了监控。就这么巧，拍下了你的画面……”
“呵……”
朱朝阳话没说完，就听见卢远一声冷笑，朱朝阳抬眼，他眯着眼看向卢远，问“你笑什么？”
卢远神色阴翳地说“你好像并不是警务人员。”
“嗯……”朱朝阳点了点头说“没错，我确实不是警务人员。”
卢远继续说到“那你有什么资格来对我进行审讯？”
朱朝阳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我并没有审讯你，只是作为一名受害者，想问你一些问题。”
“受害者？”卢远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紧接着他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哈……”
朱朝阳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耐，他问“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呵呵……”卢远缓缓止住了笑声，他盯着朱朝阳道“我没想到你会自称是受害者。你的履历如此精彩，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受害者？”
朱朝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怒视着卢远“你这是人身攻击。”
卢远却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来，他说“我实在是很好奇，张诚那个蠢货怎么会被你忽悠的团团转。”
朱朝阳盯着卢远，神色似乎有些恼怒“我是拿真凭实据来说话的。张诚猥亵幼女谋害学生证据确凿！而你是他的帮凶，你帮他拍摄录像，甚至与他一样猥亵幼童，你根本就是共犯！”
卢远目光在朱朝阳身上来回逡巡，半晌之后，他问“就凭我手上的这道伤疤？”
朱朝阳得意的一笑，道“当然不止，张诚已经承认了。他甚至告了我一些连你也不知道的事情，比如田晨为什么必须要死，你为什么会冒险去绑架方媛……”
朱朝阳说完，卢远的脸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
嘭……他的双手猛地砸在了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道“你别想骗我。”
朱朝阳更得意了，他笑道“你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就凭之前的那些证据和张诚的证词，你就已经完蛋了。你该不会还想着……出去吧？”
朱朝阳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故意放缓了语调，放轻了语气。但是这在卢远听来，无疑就是挑衅和嘲讽。
他心里开始动摇，难道张诚真的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他疯了吗？
“你不用考虑张诚是不是疯了这个问题。”朱朝阳出言，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说“谋杀这一条就已经是死罪了，他不想死，自然想争取减轻量刑的机会。选择跟警方坦白，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卢远眼中露出挣扎之色，朱朝阳适时丢出了最后一剂猛料。
他说“你找人袭击方媛之后，我就跟那个小丫头仔细地聊过了。我让她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那时候的经历，你猜我从她的回忆之中，发现了什么？”
“谁管你发现了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卢远冲着朱朝阳大吼，但是朱朝阳却忽然留意到，卢远的胳膊内侧有几个小红点。
于是他弯了弯唇角，说到“当然有关系，因为她看到有人在吸毒。”
咚……卢远猛地坐回了椅子，他的手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