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回到府里包扎,越包扎越生气,不明白孟兰珠为什么要选择七皇子而不选择自己,为什么出身不好就要被所有人抛弃,从前是被父皇抛弃,后来被太子抛弃,如今又被女人抛弃!
五皇子不服气,论才智,儿时背书他每次都是第一;论谋略,他五皇子步步为局还未输过,直到上次被孟兰珠和七皇子借着唐家暗算了一次,这也可能是为什么五皇子对孟兰珠有着极致的征服欲,想要孟兰珠对他俯首称臣,让孟兰珠亲口承认,他,五皇子,是未来之君,是天下之主。
五皇子包扎之后到了书房,可是看着窗外的梅花更加心烦意乱,索性备了马,去城郊别苑约友人一叙。
城外半山山腰有一处十分不起眼的院落,有层层松木遮挡,并且依照山形而建,不细瞧是很难发现的。
别院里松木长青,因为久未有人居住,松香掩盖了烟火气,添加了几分自然的气息,倒显得院子中央闲坐喝茶的五皇子格格不入。
门开了,一位宽袍大袖、一身青衣的男子进入。发冠半梳,零零散散落下来的发丝显示出此人桀骜自由的气质。腰间别挂的剑,算不上多出众,可就是和挂剑之人如此相配,不刻意去观察的话,甚至会将剑和人连为一体,让人无法辨别此人何时出剑,剑又会指向何方。
“清先生,小别数日,又清朗很多啊!”五皇子起身相迎,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刚嫉妒发狂的痕迹,只剩风淡云清,甚至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有了几分出世的味道。
“闲人清闲,徒增岁月而已,不如殿下您,卓越风姿,最当年华。”清一色说笑,其实清一色的实际年龄无人知晓,但是看上去也不过三十多岁。
“清先生,请坐,”五皇子早已给清一色备好座椅和茶水,待二人坐下后,五皇子继续说,“先生剑术超群,理应培养门徒,但是为何要选择入仕担任保护使团一职呢?”
清一色号称北疆‘剑仙’,在武功榜上排名第二,仅次于北疆司南将军,可是为人最是潇洒飘逸,以往从未听说与官场之人打过交道。这次却担任保护使团的护团令一职,着实震惊天下人。
清一色只浅笑不答话,五皇子意识到这个问题问的失礼,便作揖致歉,“先生见谅,在下唐突了。”
“殿下之问也是天下人之问,不过我一向随性洒脱,来去自如,如今倒有些过倦了闲散日子,体会一把朝廷职务,也算圆了我的心愿。”清一色略显自嘲似的说。
五皇子半信半疑,想当初,解决那三十万两的人就是清一色,当时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他要帮自己,但是从看到使团名单里的名字时,五皇子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先生觉得天下之势,该何去何从?”五皇子挑眉看着清一色,似是很期待他的回答。
“天下之势,在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清一色不慌不忙地说道。
五皇子嘴角上扬,“那先生觉得,‘合’的时机在何时?”
“我只是一个闲人,天下之势观得三分,殿下问到五分了。”清一色笑着婉拒回答。
“哈哈哈哈,是我难为先生了,不过,先生觉得此处风景可好?”
清一色眺望远方,视线极为宽阔,“甚好。”
“那,赠与先生如何?”
清一色摆摆手,“我不长居于此,还是殿下独享吧!”
“那先生当初赠我的三十万两,我该如何报答呢?”五皇子受清一色馈赠时,清一色并没有像五皇子那样提出条件。
“清某的钱财,只给值得的人,殿下有君王之才,清某愿意在殿下身上搏一搏。”
“先生不是不参与这些凡俗之事的吗?”
“玩儿倦了,也想归归心,况且我清某半生未收一徒,如今又是孑然一人,落个孤独凄凉的结局总是不甘心,不如趁着格局将变的时机,给自己谋个体面的后事。”
北疆以武功划分家族,清一色出身北疆全七家族的清氏,不过近些年没落了,也只有清一色可以作为门面撑一撑。
“先生倒是独特,抛却众人垂涎的自由,选择进入欲望的牢笼。”五皇子并不相信清一色的话,总觉得清一色是在替北疆执行另一件任务,可能会颠覆天下的任务。
“我是剑客,却并不是僧人,本身就有欲望,人要学会正视欲望,逃避,只会让枷锁更紧。”清一色知道五皇子不信,但是他信不信又如何,越是不相信,清一色要做的事,才更容易完成。
“先生所言极是。”五皇子点点头,若不是被欲望所困,他现在就不会在这里和清一色谈话了。五皇子接受那三十万两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怀疑,但是,欲望吞噬了理智,竟然就那么鬼使神差的接受了,所以现在他才要弄清清一色到南朝来的真正目的,若是对他不利,那绝不会手下留情。
五皇子沉默一会儿,接着说,“先生是通透之人,散财全靠缘分,归去全凭心情,可否点播在下一二,在这场游戏中,该如何做,才不叫先生输了赌注。”
清一色手搭在桌子上,淡淡道,“欲望,欲望既是束缚,又是明灯。殿下大可随心所欲,欲望指向哪里,殿下便去哪里。”
五皇子看向清一色的眼睛,平静如水,毫无波澜,可是那些话早已将五皇子的内心翻腾起无数浪花,一浪又一浪地朝前翻涌。这几乎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随心所欲,第一次,有人肯定他的欲望,选择支持他,而且支持他的还是最为强大的北疆!
“先生今日所言,在下铭记于心,来日,”五皇子微微一顿,“来日大功告成之际,还请先生能助我一臂之力。”五皇子想明白了,管他清一色是什么目的来到南朝,既然选择支持自己,那就会有办法把他完全变成自己的人。
清一色起身,却不说话,可是眼神已经传达出肯定的信息。
“这处别苑,虽说是殿下的场所,可是万事还要小心,隔墙有耳,需得处处提防。”清一色最后说。
“谢先生提醒。”五皇子也起身,将清一色送出别苑,独自看着满院的松树,觉得那被风吹动的松枝,就是在为自己的胜利摇旗呐喊的将士,殊不知那也是内心欲望的魔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