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各个脸上都战战兢兢的,小皇孙和北疆使团,这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却又是南朝国最有分量的两方,竟然同时感染了天花,要是说自然发病,那真是打死也难以相信,当然,不到必要时刻,他们是不会发表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的。
皇帝待百官列队站好,慢悠悠地在周公公的搀扶下坐上龙椅。最近天气热起来,皇帝是个受冷不受热的主儿,身体更加孱弱了。
言氏“卫国将军”、长平侯和关山侯被皇帝专门叫来,于是站到最前方。
“众位爱卿,朕的皇孙和北疆使团同时发病,情况危急,朕急召大家来商量对策。”皇帝稳住气息,因为不能大声说话,便自己说一遍,周公公作为传声太监再大声重复一遍。
底下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敢接皇帝的话,都等着前面那三位谁先开口定个基调。当然,这些官员并不会都顺着那位第一个开口的人说话,而是判断一下自己的阵营,想好赞同或反驳的话语。
言敬一位武官,自然不好做那第一位发言人,于是把机会留给身边这对亲兄弟。
关山侯做为太子一党,支持他的都是朝中老臣、重臣,或者说,保守派,这样的人不轻易开口,所以关山侯选择沉默。
长平侯就不一样,手下的官员都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新人,更何况经过多年积累,已经占了朝中大臣半数之多,自然是不畏惧开口的,所以长平侯率先表态,“陛下,微臣以为,小皇孙已经诊治多时,病情可以稳定,而北疆使团感染人数众多,且在人流复杂的地方,应当多加防范,以免扩大感染范围。”
长平侯的话十分正确,江北楼再怎样清净,也是酒楼,人来人往的,极容易扩大。可是这番正确的话在政客这里,总会加上政治的面纱,尤其是北疆使团是五皇子负责的,这个时候以北疆使团为重,就说明这个人是五皇子的人。
关山侯见自己弟弟开了口,那不管他说什么,都必须站在他的对立面反驳,于是关山侯这样说,“糊涂!陛下,北疆使团人再多,也不过就是使团,北疆幅员辽阔,是不会计较这一个使团的,倒是小皇孙,那可是太子的儿子,陛下您的亲孙子,太子为储君,小皇孙也是未来的储君,东宫乃国之根本,小皇孙乃国之根本啊!”
按理来说,关山侯这时打亲情牌,皇帝一定非常受用,而且皇帝十分喜爱这个孙子,可是偏偏上朝之前太子闹了一出拦下太医的事情,惹得皇帝很不开心,再加上皇帝本就多疑,虽然封了太子,可是也一直有意识地在培养其他皇子的势力,所以传为给太子也仅仅是个变数。而关山侯竟然拿出储君和国之根本一说,皇帝并不是很爱听。
言敬虽然在三人中年龄是最小的,可是做事确实高明,他一边听另外两位发言,一边观察皇帝的神色,确定皇帝到底偏向哪一方。只不过奇怪的是,皇帝对谁的回答都不满意。
“言卿,你觉得呢?”皇帝没有对长平侯和关山侯的回答给予任何评价,而是直接问言敬。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言敬思索一会儿,实在猜不到皇帝的意思,于是回答,“微臣一介武将,难以理解朝堂之事,不过不管出了任何事,只要北疆敢进犯,微臣必定死守!”
皇帝终于露出了笑容,他想听的是哪个比较重要吗?当然不是,在皇帝心里,谁最重要早就有了定夺,皇帝召集大家前来只不过是商量个妥善处理的对策,而言敬的话,正中皇帝下怀。
“言卿说得好!不愧为卫国将军,不负百姓的期望!”皇帝赞赏说。
关山侯和长平侯此刻闭紧嘴巴,不想说话。
“治病的事情交给太医去做就好,朕召你们过来的目的是,如何向北疆解释这件事情,如何控制住病情不外传,众位爱卿有任何意见可是当堂说出。”
“陛下,臣以为这次病来的蹊跷,南安城最近并没有人家有天花的症状,可是小皇孙却突然感染,而北疆使团与东宫离得更是远,太子和北疆使团也没有来往,为何这两个地方会突然出现天花症状呢?”礼部尚书樊久进言。
樊久其实是五皇子的人,可是这番话说得却没有偏向任何人的意思,五皇子看人的确高明。
樊久说完立马补充一句,“臣以为,是有人刻意散播感染源,只要查明南安城今日有谁发了天花的病症,就可以揪出是谁在背后陷害。”
樊久这一番话,把皇帝都说愣了,是啊,太蹊跷了,皇帝不是没有过怀疑,只是没有强烈的怀疑,现在樊久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那不处理也不行,“樊卿言之有理,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做,同时,六部协作处理。”
皇帝亲自部署任务,虽然六部是二老爷工作的范畴,可是此刻并不敢有反对的话,只能乖乖领旨。
长平侯脸色稍微缓和些,毕竟和关山侯相比,还是自己略胜一筹,于是颇有点得了便宜还卖乖地追问,“陛下,若是捉到下手之人,该如何处置。”
“此人谋害皇孙、祸乱两国关系,斩六族!”
众位大臣集体下跪,能得到皇帝亲口说出的惩罚的人可不多。
之后又商议了该如何向北疆道歉,以及怎么寻得名医、怎么加强防护不让更多人感染等,中午进宫,一直到傍晚才散朝。
孟兰珠回到府里趁着混乱偷偷去见了七皇子,不是在缀玉楼,而是一条小巷子里。
“殿下,您在宫中可知道情况如何?”孟兰珠不兜圈子,时间紧迫,必须尽快知道到底是谁指使的,因为这个人的胡作非为,打乱了孟兰珠所有的计划。
“晖儿发烧极为严重,我离宫时才褪去一些,不过仍然烧着。北疆使团我派人去看了一下,病情也很严重,据说已经有两人暴毙。”七皇子面色忧心,主要是担心小皇孙,在众多皇子中,七皇子显得格外宅心仁厚,虽然手足相残,可是对于晚辈,七皇子并不想把仇恨牵扯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