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时间匆匆而过,每堂课百里沧浪皆是认真听了,下午的术法修习也是专心致志。
他发现有了清涛以后,自己的修为进益飞快,本就在弟子中名列第一,此时更是拥有了所有人都赶不上的灵力。下课后百里沧浪来到了宇文川面前,身后跟着百里央。
“我要去翰澜苑拜访师尊了,宇文川,此事不为报私仇,作为大师兄我理应协助师尊管好玄苍山。你做过的事我皆会禀明师尊,百里央也有错,我不会包庇……”
“哥哥……”
百里沧浪面目冷冷,拂袖而去。背后的宇文川不屑地哼了一声,百里央则是不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第二日,百里央和宇文川便被罚了。宇文川挨了三十下戒尺,而后和百里央一起被关三日禁闭。带来的黄符全被没收,两人难得的老实了个把月。
玄苍山间的风炎热起来,夏至那日,是百里沧浪的生辰。
这一月间,百里央一直在和他哥哥生着闷气,下课后就跑得没影。钦原为避流言蜚语,继续追在杜若身后极力讨好。越讨越觉无趣,不知为何——连自己都觉得刻意。
百里沧浪就如过去般一心修习,他知道现在天下三分,宇泰国君死后,诸侯混战,自称为王。
一为烈火红星旗宇文王,而为鬼火白星旗百里王,三为银火骷髅旗信都王。百里沧浪是父王百里泉宏唯一的希望,万不可因为琐事耽误学习,他早把自己的生辰忘在脑后。
这日晨间,学知苑外,百里央揉了个纸团塞进钦原手中:“我和我哥一月没有说话了。钦原殿下,您一会儿方便的话,帮我将这个纸团交给我哥。”
钦原不解,百里央自从那日落水,被他推出水面以后待他友好了许多,但也从未让他帮过什么忙,遂道:“我和你哥也甚少说话,你想给什么自己去……”
“我称病告假了,准备下山去购置点东西,给我哥一个惊喜!”百里央边跑边道,“殿下帮个忙,一定要让我哥看到啊!”
钦原左思右想,不知他说的惊喜是什么,纸团又写着什么,于是在早读课前,他佯装不经意的将那团白色扔在了百里沧浪的衣摆下,待到自己坐下才冷冷道:“百里浪,你身旁有个纸团……”
“哦?”百里沧浪的眼睛依然盯在书卷上,手却摸索着拾起了纸团,还以为那是废纸。
“谢殿下提醒……”百里沧浪说完便欲扔掉它。
钦原慌了:“你就不看看里面写着什么吗?”
百里沧浪不抬头:“我为何要看?”
杜若此时正好经过废纸篓,瞟了一眼两人,道:“莫不是钦原殿下写了什么不能说的话在上面,要让百里世子看啊?”
误会大了,钦原马上挪过去,慌忙道:“不是本殿下、不是我写的,百里浪你快打开看看!绝不是我!”
于是在两人的观视下,百里沧浪打开了纸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哥哥生辰快乐!戌时玄灵池畔拱桥见!”旁边还画着两个简笔小人儿——高的那个极美,矮的那个极丑。
百里沧浪的嘴角不禁卷起一个弧度,弟弟记着他的生辰,不再与他置气了。
钦原对杜若摊摊手:“看吧,不是本殿下写的。”
“哦。”杜若颇觉无趣,扔掉手中的废宣纸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案几边上,钦原陷入了纠结:什么!?今日是百里浪的生辰?那天被他救了以后,还未曾谢过他呢。既然知道了,那该送他生辰礼了!
——不行不行,本殿下若单独送他生辰礼,百里浪会多想的。但好像佯装忘了也不行,现在装没看见还来得及吗?
——百里央都下山去买礼物了,本殿下没带什么能送礼的东西啊。若说最贵重的,那便是金羽了。
——送几片?必要有点寓意。百里沧浪多少岁了?那就十五片?
——百里浪不收怎么办,本殿下的面子往哪搁?
……
戌时未至,天色已暗,百里沧浪早就等在了拱桥之上。
他长身玉立,灰色弟子服随风轻摆,长发松松挽起,清涛佩在腰间。可谓宗之潇洒美少年,皎如玉树临风前。远远望去,如诗如画,叫人遐想万千。
钦原没有多看,他瞅见无人经过,便将准备好的金羽捏在手中。也不知晓自己在紧张什么,如同要做坏事一般心如擂鼓……
他默不作声地走上拱桥,来到百里沧浪面前,单手将金羽递上前去,头撇开小声道:“百里浪……生辰安——”
话音未落,拱桥上忽然亮起长明灯来,烟火划破夜空发出尖锐声响,就在两人头顶轰然绽开!天穹刹时亮如白昼,点点余晖如万千星光。
百里沧浪的面容在这光中显得那样精致,世无其二,钦原像个呆头鸟般一时不知何去何从。
百里央兴高采烈地捧着个盒子从桥下钻出,对着烟火大声喊道:“哥哥!生辰快乐——”
这烟花吸引了学知苑的弟子,九百多名弟子全都跑出来观看,离得近些的只见三十六盏长明灯照亮拱桥,桥上站着红衣的鬼族殿下和百里世子,他们相对而望,在风中凝固。
百里央跑到一半便站住了:“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钦原终于将目光从百里沧浪脸上移开,这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慌乱,他观望四周,已有弟子开始起哄,手中还握着未送出的金羽,脑中灵光一闪便道,“撒钱——祈福!”
宇泰国确实有在吉日撒钱,造福平民、消除业障的风俗,商人们挥洒铜板,富豪便挥洒银子,只是这一撒便是一百零八的数目。
所有弟子都看着,钦原硬着头皮大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百里世子,不知晓今日是你生辰,打扰你们兄弟庆生了,我——撒完便走……”
——至少,他是能拾得一片的吧。
——那如此,这生辰礼便算送成了。
围观人群忽然明白了长明灯和烟花都是百里央准备的,刹时对这些闪亮物什没有了兴趣,全都望着钦原,看他要挥洒什么……
钦原感到肉疼,两眼一闭,双袖一挥,十五根金羽片片飞落。弟子们哄然上前拾捡……
“明显不够一百零八片啊……”
钦原说:“稍等,还有……”
于是他手捏法决打开玉佩,又拿出十束金羽,留下三片在手,整整一百零八片金羽尽数挥向空中,如天神散花。
华贵奢侈的金色落在桥头,飞至池中,有的随着风飘去了学知苑。水性好的人脱掉鞋袜便跳进了池里,不少弟子涌上拱桥扑到地上,杜若抓住了风中的一片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