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富师尊未置可否，眼光在宇文川身上扫视，钦原便解释道：“集纳天地之灵是灵力，拾取溃散灵力怎么就不是灵力了？我若不拾，这些灵力便重归天地。本质上没有区别，你怎能说我偷？”
“闭嘴，钦原！”德富忽然被这句话惹怒，他吹胡子瞪眼，厉声道，“宇文德泽吃你鬼族殿下那一套，从不责罚你，本尊可不一样！你既当了本尊的学生，就需学到真才实学！三日内，你和百里央来博览苑找我，必要当着我的面完成画精赋能。若是三日之期到了你们还没有进益，就等着挨戒尺罢！”
钦原低头垂眉，嗫喏道：“尊上……我……”
德富又思索了须臾，而后说：“你不是最崇拜鬼神吗？你当学学东岳当年的勤奋。过去坐在百里沧浪旁边，好好看着他是如何做的。”
钦原只知鬼神东岳被天界认可，还封了神位东岳大帝，具体鬼神是如何从一个鬼成为一个真神的，他并不知晓。此刻听到德富这样说，瞬间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可耻。
“是……尊上。我错了。”他应着，这便挪动垫子坐到了百里沧浪旁边。
“宇文川你也滚回座位上，你不学无术修习不精，挑事儿倒是回回第一。你当先磨练性子。再精进修为。别每日把心思放到拉帮结派、同门相斗上！”
宇文川被骂得更惨，偷鸡不成蚀把米，神情瞬间萎顿，默默回到后排继续练习……
既然决心要好好学习纳灵了，钦原便认真起来。
名正言顺地坐在百里沧浪旁边，他心里有些欢呼雀跃。刚才的飞凤鱼被支使了几下便破碎了，课间百里沧浪也未休息，他再次从头开始，在纸上画着新的精灵。钦原也摆着宣纸，重新画起了丑到出其的蠢鸟。
实在不能怪他画工差，钦原从小自认为是和风雅不沾边的，根本没学过什么琴棋书画。
他记得小时候在鬼神东岳身边，鬼神是教他画过一只金丝雀的。时日太久早已忘了，只模糊有个形状。依葫芦画瓢，再自创一番，就有了现在这只蠢鸟。
不一会儿，百里沧浪的精致孔雀鱼就画好了。他望着钦原笔下那胖乎乎的一坨，柔声问道：“殿下……你画的这是——母鸡吗？”
“呸，不识灵鸟。”钦原不抬头，继续补全那鸟儿细细的爪子，“我画的是金丝雀！”
“殿下……金丝雀不是这样画的……”百里沧浪说着，一手便掌上他的笔来，带着他的笔尖将线条加粗，“纸灵也需有个支撑，腿太细的话，是站不起来的……”
“那算了算了，重新画个瘦一点的。”钦原怕被别人看见，拂开了百里沧浪的手。他把宣纸团了起来，在空白的一张上重新下笔，“你不画走兽是这个原因吗？鱼是没有腿的，就不用考虑支撑了。”
“嗯。”百里沧浪应着，拿起自己的笔添着钦原的“金丝雀”上的羽毛，“殿下上回跟我说，你的愿望是称霸天下和美人在怀。若是殿下不风雅一点，以后哪能娶到美人啊？”
“本殿下娶不娶，关你什么事……”钦原听出他是在调侃，稍微移开了一点，任他在宣纸上添笔，百里沧浪的手指真是极美，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钦原看着看着，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不也是个美人吗？怎么，百里世子是要本殿下娶你？”
“咔哒”一声脆响，百里沧浪手中的竹节毛笔竟然被他折断了，墨汁点点洒落在纸上。钦原忽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话语里带着要命的暧昧。
——究竟从何时变成了这样？
——本殿下为何要问一个男人要不要被娶啊！
——那他到底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啊！？他连毛笔都折断了是不愿意吧！？
——呸，本殿下为什么就在开始想愿不愿意的问题了！？天啊脸好红啊，要是被看出来了怎么办啊！！！
三十六计，尿遁为上策。钦原再也顾不上那只似鸡非鸡，似鸟非鸟的纸灵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学堂……
“钦原殿下画得太认真，尿憋急了？”
“真可怜，坐在百里世子身边，下了课也被逼着练习……”
“我怎么看他们二人关系挺好的样子，百里世子还帮殿下作画呢。”
“关系好？关系好能把笔都折断？”
“……”
三日之期还剩一天，百里央有点慌。这两日他纳灵学得不错，就是赋灵欠佳，他不论画飞禽还是走兽都活不过一刻钟，而百里沧浪此时已经能够通过纸灵传音了。
晚膳后，百里央和钦原都不敢休息，两人在学知苑的露天石桌边继续练习。
钦原的情况更糟，纵使百里央把自己悟得的窍门都告诉了他，但灵力与鬼气相斥，他集纳的灵气很难保存，往往是集了很久，一用便散尽，不可延续。
一条红尾蝶鱼飘在风中，穿过玄灵池畔，沿着学知苑的石阶翻越而上，想落在两人的身边，却因一阵风挂在了树梢上。然后，钦原和百里央听到了百里沧浪的声音。
红尾蝶鱼先是扭动着，面对百里央的方向，特别轻柔地说：“阿央，练习得如何了？若是有任何问题，就来玄灵水榭找哥哥啊……哥哥等着你，一定不会让你挨师尊板子的……”
说完以后它拼命挣扎着面对钦原的方向，特别冷淡地道：“你若愿意，就过来找我。”
“就没了？”钦原问那条鱼。
鱼儿挂在树梢，像条死鱼般不动了。
百里央嘿嘿哈哈地笑着：“你听听，你听听殿下，这就是区别哈哈哈。哥哥估计没想到我们在一起，哥哥待我真的是极好哈哈哈，待你嘛……哈哈你青着脸做什么？”
“我不去。”钦原双手抱胸，这便要回房间了，“要去你自己找你哥去。你哥你哥，真是你哥。”
百里央忙拉住他，连拖带拽地劝道：“你别生气啊殿下……你看你练得还不如我呐，哥哥是个嘴冷心热的，一定是怕你被罚，才给你传音。不然，他为什么要管你对不对？”
钦原：“你哥哥嘴才不冷。”
没来由的一句话，百里央也没在意，然而说出这句话的钦原又自己陷入了尴尬，走上红木栈道的时候更是想起那日百里沧浪救他出水，百里沧浪的嘴唇又软又暖……呸，不憋气本殿下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