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的区别,在于行为的本身,不在于地位的有无。——莎士比亚
X国,梁城的初春,空气中的寒意日渐消退,猫了一个冬日的人们终于舒展起筋骨,在难得一个晴朗的周末,跑出门呼吸新鲜空气。
梁湖作为梁城最大的开放式景区,一大清早就陆陆续续涌来休闲散步的人。阳光泼洒在湖面上,闪烁着金光,那金色如跳跃的精灵在湖面上欢腾。
晏紫初深吸一口空气,面向湖面做了一套拉伸动作。微风拂过她的发梢,微微的暖意让人心情大为舒畅,她紧了紧衣领,调整下耳机,看着满眼湖光山色,这周末不可辜负的良辰美景,是她眼下最大的快乐源泉。在耳机里缓缓的音乐声中,她沿着健身步道迈开步子慢跑。
这几年政府致力把梁湖打造成梁城的名片,围绕梁湖修建了彩色健身步道等休闲设施。这倒成了众多徒步爱好者的打卡地,在晏紫初前面,一群穿着红色长袖T恤的人也在跑步,T恤背后统一印着“梁城徒步俱乐部”。晏紫初加快速度,很快一个个超了过去,她绕进了一条小道,离开人群自顾自继续往前跑。
她看了下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放慢脚步,抄了条近路,向出发地走回去。“砰—”湖心百米高喷踏着时间点喷涌而出,晏紫初转头看过去,举起手机拍了张照。接着她踏着台阶往下走,这里有个小广场,边上立着一块背景板“梁城徒步俱乐部周末健康跑活动”。或许到了散场时刻,工作台前只有三三两两的人,穿着也是之前看到的同款红色T恤。晏紫初从广场穿过,只听得几个人几句话都是讨论着一个话题,“方欣呢?”“这么久了,看到方欣去哪里了吗?”
晏紫初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正好与一个面带愁容的姑娘眼神撞上了。对方犹豫了一秒,还是凑上来主动跟她搭了话,“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男的,跟我们穿一样T恤,黑黑瘦瘦的,大概那么高。”姑娘手举过头顶,向她比划了下。
“没看见。”她摇了摇头。那姑娘挤出一丝尴尬笑容表示打扰了,带着焦急的神情转身而去。
穿过广场,晏紫初走入一条小道,走了一段路,她才发觉自己走错了。这地方太长时间没来,没想到拐到一个湖边半岛上来了。前方灌木丛透出一抹红色。这是花吗?不像。步子靠近时,才发现是衣服的一角。红色T恤?
晏紫初奔面前一看,T恤上那行字她认得。灌木丛里俯躺了一个人。脸贴着地面看不清,但看着模样,跟刚那个姑娘描述得有点像。她手指凑近试了试鼻息,一边拨打电话,一边朝广场飞奔而去。
“皮肤苍白有发绀症状,初步判断是心源性猝死。”法医向刑侦队队长崔驰明汇报。现场拉起了警戒线,所幸半岛上没什么人来,少了围观群众的打扰。晏紫初刚做完一通笔录,仍留在现场,那个刚向她打听人的姑娘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另一个姑娘也红着眼睛,抱着她肩膀,安慰对方。
“他和你们是一个俱乐部的?”一名刑警拿着本子问正在安慰朋友的姑娘。
“是的。他叫方欣,是我们俱乐部秘书长,经常参与活动。是她男朋友。”姑娘指了指身边还在哭的人。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现场?”
“上午10点10分的样子。”姑娘想了下,“她过来喊我们的,我们就奔过来了。”
“时间确定吗?”
“10点正好是百米高喷喷水,我记得喷泉刚喷出不久,到达的现场。”
“这个时候是你们徒步活动时段?”警察继续问。
“不是。”那姑娘摇了摇头,“我们9点半就结束了,以前他都跑在前面,活动的人都散了,我们也没等到他,打他手机也不接。”
“这条路不是你们徒步的路线?”
“不是。我们都是沿健步道走的,不会走这里来。”听到这姑娘和警察一通对话,晏紫初紧锁住眉头。
“你现场看到其他的人吗?”警察转而朝晏紫初提问。
“没有。”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犹豫了半秒,“就他一个躺着。好像……”
“好像什么?”
“依稀像听到有音乐。不是很清楚,或许是他的手机铃声。”晏紫初话音刚落,那个还在抽抽答答的方欣女朋友突然说,“方欣的铃声是普通铃声,不是音乐。”
警察听到这,又重复问,“你确定现场就他一个?”
“我就在灌木丛外看了眼,周围没人,再远我也没注意。”晏紫初刚说完。就听得崔队长喊了一声,“林大公子,怎么这事你也来围观?”
晏紫初寻着他目光,瞅见走来一穿着长风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这身长腿长的,走路不急不缓还带着风,这案发现场竟也能走出T台的感觉。“骚包。”晏紫初暗自嘀咕了下,虽然这脸很养眼,但这风骚样实在太不应景了。
林如儁扬了下嘴角,似笑不笑的,“崔队,我说吧你这官做不长,这不被贬了跑现场来了。”
“滚犊子。”崔驰明捶了他一拳,“马上市里有重要会议,梁湖区域加紧安防,这出了意外事故能不惊动市局吗。老同学,你这打扮也是来徒步的?”崔上下打量着他。
“这活动我们公司赞助的。”林如儁耸了下肩,看了眼正在给人做笔录的刑警,“我来配合做笔录。”
崔驰明指了指晏紫初,“是这姑娘第一时间发现的。”林如儁看向晏紫初,这姑娘穿着卫衣外套,一头齐肩短发,肩上挂了耳机,一看便是来跑步的。“你也是俱乐部的?”
“不是。”
“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他的呢?发现时就死了?”
“事情经过我已经跟警察说过了。”晏紫初看了他一眼,这潜台词再明显不过:你不是警察,问那么多干吗。
“这……”林如儁扶了下眼镜,上前搭上了崔驰明的肩,“我记得我应该还是你们的顾问吧,可以向我透露下不。”崔驰明白了他一眼,“顾问个鬼,那还不是你问刘局花钱买的头衔。”
“你说的,那我去问刘局,以后警民活动,那我是不是不用赞助了,还有你崔队老是薅我零食香烟的事,我要不要算一算。”
“好好好,你是顾问,你要问什么去问我同事吧,忙着呢,快滚。”崔驰明正忙着现场指挥收集痕迹、搬运尸体等,受不了耳朵边叨叨,恨不得把这四眼苍蝇赶快赶走。
“死者方欣,28岁,是俱乐部秘书长。我们接警到现场时,人就没气了。”在旁收集笔录的小刑警简单和林如儁说了一下。
“咦,这饮料罐是现场的?”一痕检员捡起一个易拉罐,正装入证物袋,林如儁蹲下凑前仔细看。
“在死者旁发现的,这是你们活动发的吗?”痕检员回头问了一句。
“不是,我们发的是矿泉水。”他仔细看了看罐子上的名字,轻声念出,“乐能,这饮料没听说过啊。”
“你……”林如儁又瞅向晏紫初,看见他对自己冷冷的眼神,有些兴味索然。
“你想问,这饮料是不是我的吧?”晏紫初正翻着手机,“这饮料不是我的,警察只要验一下饮料上的唾沫,就能验出来是不是。而且这功能饮料还没上市,这应该还是试用样品。”她抬眼看了看他,“还有什么问题?”
“我想说,你辛苦了,这次我们的活动给你带来些麻烦,公司会表示感谢的。”林如儁挤出礼节性的微笑,本想伸手握一下,但手在口袋里顿了下,还是没伸出来。
“不用了,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晏紫初弯了下嘴角回应他,走去和警察打了招呼,离开了。
崔驰明朝他挥了挥手,他走过去,不知不觉一只手从他口袋里把烟掏走了。“警察居然现场顺手牵羊。”林如儁看着崔驰明晃着一包烟,咬牙道。
“掏顾问的烟,那叫同事互助。”他迅速揣进兜里,一手勾住他肩,“走,回去录笔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