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三个人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勉强看清楚彼此,而且海浪声太大,三个人说话只能不断的提高音量。
朱朝阳坚挺的站立着,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一直是在保护自己的东西,哪怕是当时想要要回本应属于自己的那套房子,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低声下气的求谢冉,然后翻阅各种法律书籍,寻找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他的母亲周春红也咨询了很多律师,表示买房子的时候,没有赠予凭证,直接署名其他人,是要不回来房子的,他始终没有办法通过合理的渠道拿回来。
所以他只能诉诸暴力。
这和蔡柯何其相似,他明明知道一家三口的灭门案和朱朝阳有莫大的关系,但是,他就是无法找到朱朝阳杀人的直接证据,只能从严良和普普身上寻找突破口,而现在如果严良和普普都不肯供出朱超阳的话,他只能诉诸暴力。
朱朝阳这个犯罪分子永远都有犯罪分子的理由。
蔡柯作为警察,行使警察之外的暴力也都有自己的理由。
两个人都有千万个理由,来跳脱国家法度,实现个人的重要诉求。
听到朱朝阳的责问,蔡柯突然卡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这世上有太多的无奈,可是律法从来都是无情的。
朱朝阳向前一步,逼迫着问道:“蔡叔,我可以等你想一个办法,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跟你走,我知道你最想要抓的人,是我。”
蔡柯竟然被朱朝阳的气势压迫的向后退了半步,一时实在想不起来如何解决。
朱朝阳接着用强硬的声音说道:“如果你是我,你的母亲被别的男人欺骗,而她还浑然不知,把你的话都当做耳旁风,把家里的财产,把父亲的遗产,都一点点的给了欺骗她的那个男人,你怎么做?你去找他说理去吗?他会把你打的鼻青脸肿,浑身骨折,躺在医院里一个月一动也不能动,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的母亲把你父亲生前的房子卖了,给那个男人的孩子买新房,然后只署那个孩子的名字,你还只是高中生,你能怎么办?”
蔡柯将手支起来,想要挡住朱朝阳的语言攻势。
朱朝阳说道:“我是求严良去杀人了,我恨不得亲自杀了他!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我真的会亲手再杀他一次。”他已经说道癫狂,“你知道我这半年是怎么过的吗?马天远一家三口经常来到我的梦里,起初我是害怕他们,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脖子里喷涌着血,皮肤成了巨人观,披头散发恶毒的眼神!可是后来我不害怕他们了,他们只要敢来一次,我就再杀一次,再来一次我就再杀一次,到最后他们躲着我,我还是要去找他们,并且杀了他们,而且让他们当着面,一个一个的杀!一次又一次的杀!!!”
朱朝阳癫狂的状态恐怕连普普都害怕了。
朱朝阳身体里的恶魔,在海边,在黑暗中,终于被释放了出来。
蔡柯忽然莫名的恐惧起来,在他的印象里,朱朝阳永远是那个不声不响,聪明敏感,甚至有些内向羞涩的大男孩。
可今天看到的朱朝阳,完全的蜕变了,或者说,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看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将这两个人从现实世界里抹去了。
还好今天特意带了手枪,手铐,甚至匕首。
而且还有一点,他从昨天开始就撤了那些盯朱朝阳和普普的手下,他就是为了今天晚上有什么意外——没有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严良顺利自首,而自己不得不下手杀了严良、普普,然后再去朱朝阳家,杀了朱朝阳做准备。
他的行踪目前也不能让手下知道,严良、普普、朱朝阳的行踪也不能让手下知道。
他们四个人存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
他必将杀了他们三个人,然后一个人走出来,从此黑化。
朱朝阳停了下来,因为蔡柯被逼的手已经开始不自主的去腰间摸枪了。
这个时候普普突然说道:“蔡叔叔,我想跟你说的是,马鹿鸣不是我溺死的。我并不是向你求情,而是在告诉你真相。”
蔡柯说道:“可事实上,是你带他去的公园,然后你离开了,他不见了,一个礼拜后他的尸体出现在了另一个地方。”
普普说道:“当时我的白色蝴蝶结发卡不小心掉进了海湾里,是他想要去帮我捡,自己主动跳进去的。”
蔡柯冷笑道:“法官对于你的描述,恐怕并不会认同。”
普普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去面对法官的,我现在说这些话,只是想说给你听,你想知道的真相,我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你听。”
蔡柯说道:“好的,我现在知道了。”
普普问道:“关于我们三个人你还想知道些什么,今天都告诉你。”
蔡柯说道:“怎么,摊牌求情吗?好啊,我可以把你们的原话转告给法官。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将来对你们的判罚也一定是最为公正的,到了里面你们只需要好好做人就行。”
蔡柯心里想笑,他们现在不惜自爆真相,然后诱导自己,逼迫自己,而严良很可能躲在某个地方,通过朱朝阳和普普的通话,把自己的声音录下来,最后想来个玉石俱焚。所以蔡柯才说这么多的场面话。
蔡柯接着说道:“你们放心,我绝对不会动你们,作为警察虽然非常想打爆你们的头,但是你们会有法律的制裁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着,但是手上却在准备动作了。
普普问道:“你真的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了吗?我们都告诉你,包括严良的事情。”
蔡柯向后稍稍后退半步,摇摇头,在黑暗中,在巨大的潮水声中,做出了一个隐秘的动作。
掏枪。
朱朝阳说道:“看来你真的没有想知道的了,好吧。”
蔡柯的手已经打开了枪套,说道:“你们不应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身后一道黑影伸出一根铁丝,瞬间勒住了他的脖子,他想挣扎,想反抗,可是那铁丝越勒越紧,他感觉到窒息,绝望的窒息。
“我们想让你当个明白鬼。”
严良在他的耳边说道。